第12章 画虎（十二）
“我可否开始准备一下？”
陈人九接着问道。
“准！”
温中吉头也不抬就应允了，赌气似的，提着张宝的横刀在石凳上蹭来蹭去，磨得直冒火星。
张宝见状叹了口气，来到法坛下面，观察着陈人九，小声问道：
“嘿！小子？有谱吗？”
“有谱没谱不得试试，不试试你看看那大老爷像是能放过我的样子吗？”
陈人九咽了口吐沫，就地盘腿而坐，仔细回忆着此术所有细节。
不多会，一群县衙里的武侯及下人扛着酒坛、半扇猪肉以及数只鸡鸭而来，堆在这法坛前。
温中吉依旧是不说话，等着看戏，思索着一会是横着还是斜着把这小子劈了。
陈人九慢慢起身，转头冲着老道说：
“老先生，可否借斩妖剑一用？”
“不可。”
老道被押在一旁，闭着眼生闷气呢，眼都没睁，直接回绝了。
这会儿温中吉是真看急眼了，大声骂道：
“你个痴汉，打人颜面，还跟人家借剑！？来人！给他拿把剑来！”
“拿我这把，好剑！”
围观众人里一个武将模样的宾客从腰间解下佩剑递给陈人九。
陈人九拔剑举在手中，这大唐实战兵器还是重，相较而言，老道的桃木剑更好使。
管不了那么多了！师爷既然留符将陈人九穿回唐朝，那肯定不是为了让他屈死暗狱。
看那老道刚才得意的样子，此法若成，吃香喝辣不在话下。
接着便开始在法坛地面上画起了符，符首、符脚、符腰、符腹、符胆皆比划得巨大。
“画符不知窍，反惹鬼神笑；画符若知窍，惊得鬼神叫……”
陈人九一边哼唱着，一边给地上巨符点上符窍。
画完，将宝剑双手端在面前，剑尖指天，右手食指中指压在剑背之上念道：
“师爷有令！”
接着在符阵中舞剑而行，念：
“恭请三清，十二巫祖，弟子陈人九诚心请地灵显形，勒令魍魉转回山，弟子手中七皮草，百般邪锁都解了，一请地灵君，二请山大王……”
用剑尖挑起桌上黄纸，以烛台点燃，挑着火焰接着舞，反复数次。
紧接着，将宝剑置于法坛地面，指向东南。
陈人九一手抓起白米，一手抓起黄米，相向泼洒，一屁股盘坐在法坛上。
左手在外，右手在内，二手心向内，左手大指掐右手子纹，右手大指掐右手午文合抱，做了一个太极抱拳印，接着唱咒：
“天清地宁，天地交精，九天玄女，北斗星君，太上仙师，赐吾指令，阳精阳魄，**阴魂，速赴吾咒，速至吾身，若稍有违，如逆太清，诸天神圣，奉道真人，过往神灵，急急咒至，速助吾行，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律令。”
老道抬头看着陈人九，竟颇感兴趣，这看起来确实是一套方术，可从未见过。
“来！”
陈人九大喝一声，在符阵中央指向东南，长吁一口气。
一顿操作把这见过世面的长安县县令温中吉也是看楞了，目不转睛地盯着陈人九问道：
“然后呢？”
“等~”
陈人九心中忐忑极了，刚刚用术感觉好极了，这大唐天地之间的灵气确实厚重，作法时居然能真切。
可是到底成不成，这次是真没底。
“一会各位来宾、先生女士们不要惊恐，我在这儿，他们来了后，便都不会去伤害你们。”
陈人九喘着说道，做戏做全套，若是成了，装高调自然是要铺垫下。
“这里是长安！长安县县衙！大唐圣人脚下！惊恐什么！”
温中吉对陈人九的说法颇为不满，大声回到。
只见法坛边，有样东西正慢慢向陈人九蠕动而来。
温中吉持起手中横刀，紧张望着地面。
这黑物爬进符阵前，暴露在众人目光之下，竟是一条筷子粗的小草蛇！
“就这个！”
深感自己被戏弄得温中吉恨不得立马一刀砍了眼前这个乞索儿！
火刚冲上脑门，却听见衙门外传来的声音有些异样。
虽说宾客们并没有挪动身体，但那不自然地抖动和僵直明显告诉陈人九，他们害怕了。
温中吉紧紧盯着衙门前堂通往后院的大门。
仔细一看，骇得人寒毛直立。
只见无数条色彩斑斓、形态万千的蛇从墙缝、砖瓦、碎石、河道等处钻出，在这衙门里汇集成河流一般，向着陈人九的符阵翻涌而来！
傻眼的功夫，刚才还能自控的宾客、武侯一个个吓得声音都喊不出来，四散逃到院中角落，大张开四肢紧紧贴在墙之上，只剩哆嗦。
脖颈这冰冷的感觉是什么？
温中吉艰难地扭动了下僵硬脖颈，又见众人大声尖叫着看向自己！
他两腿打着摆子，缓缓侧过身来，看向身后。
一条井口粗细、数十米长的金色巨蟒赫然现在眼前。
陈人九从蛇堆里扒拉着走了出来，看了眼温中吉身后巨蟒惊道：
“我了去！长安边边上山群的霸主居然也是蛇！这相貌！师爷《平澜妖事录》里有载！长安城南边太乙山的山灵大哥，金轮环蟒君！”
陈人九这招，便是中原方术八门秘藏巫术：招灵术召蛇！
长安县令温中吉，那可不是一般的县令，五品的大员！
年近不惑，经历颇丰。
跟其他大唐官员一样，虽说是文官，多数都有领兵经验。
从洛阳干到长安，历经神龙政变、唐隆政变、太平公主作乱等。
这样一位立于漩涡中还能稳步上升的人精官员，此刻全凭长袍够厚挽回一丝颜面。
毕竟就算是大唐年间，六岁以上男童基本也不尿裤子了。
尸山血海、强敌如林都不如无法触碰的未知更为恐怖。
此刻，温中吉与众宾客在武侯环卫之下背靠院内一角大龙槐，木讷地观望着陈人九召来的蛇群。
蛇流在陈人九脚下肆意涌动，一会攀上那半扇猪肉，蜂拥而过后，便只剩下皑皑白骨，连一丝血迹都没留下，接着又朝鸡鸭流去。
“大唐居然有此活神仙……”
老道哆哆嗦嗦念叨完便一头栽倒，昏了过去。
成了！
陈人九如同做梦一般。
不只是成了，本想召几条小蛇来配上自己演技差不多蒙混过关，没想到一用力，居然如此大阵仗。
趁热打铁？
陈人九看了眼那盘踞在院中的金色巨蟒，心中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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