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是外面的那些东西怎么办……”她也放低声音，生怕惊动什么一样。
“你别管我，你不能管我。”展绘世流完了泪，有点没精打采:“我只知道我要走，我不能接受你的‘保护’，无论是保护还是囚禁都不可以……”
“……因为我不配。”狄柚哑声接道。
“你愧疚吗？”展绘世带着泪痕，问得有些可怜。
“不。”狄柚实话实说:“我能知道你伤心，但懂不了……就在十分钟前我确实是想‘应该没有什么大不了’……你说对了，我没有愧疚。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同理心。”她艰涩地思考着:
“我没资格要求你什么，因为我是凶手。”
这句话终于显得有了一丝谦逊，不再因为自己的不能理解而轻视别人的苦难。
她在尝试着接受自己“十恶不赦”的现实，用一种怀着敬畏的心情重新触碰“凶手”这个词汇。
……
展绘世终于看了她一眼，最后想微笑却疲惫到笑不出来，烟雾飘散了。
……
狄柚在原地坐着，伸手抓不住烟尘——其实她抓得住，但这次是不行。
她把手移上来捂住心口的位置。
心脏地跳动陷得很深，里面无数个狄柚正在挣扎着要从深渊里伸出手来把她抓进去，全在窃窃私语告诉她“我不想放她走！”……
而狄柚就像个最终的审判者提着一桶汽油浇在那所有叽叽喳喳的狄柚们身上，再扔一根火柴上去！
吵？吵什么吵。
最大的魔鬼面对着自己心里结团的小怪物们，释放着极尽的冷酷和本性中的病态:
你不想让她难过吧？不想再看见她那样的脸了吧？
那么带着你以往的想法死。
……
等那个身影最终消失了，狄柚也不用维持冷静，黑影袭击大脑之后，她噗得吐出一口黑血。
——拿了展绘世的，一丝不落地还给她。
复仇一战她以为自己还清了，但原来疼痛还是太浅薄，她要还的是“痛苦”。
……
那行眼泪流出来的瞬间，狄柚终于感受到无力掌控的惊慌，一腔翻天覆地的灵力无处搅动，仿佛被判了死刑的犯人面对已经空旷的法庭……无力回天。
安静流淌着难过的眼睛用一种闯入的姿态镌刻在心里，让她终于知道了“难受”的意义……
她想若是自己这样是“一丝”难过，那么展绘世形容的、遮天蔽日的痛苦究竟会是什么样——然后忽然间就深刻地体会到她错了。
她终于愧疚了。
血液没有让她愧疚，但泪水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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