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沉默。
这三年以来,他一直尝试激怒我、诱惑我、哀求我,想要找到逃出去的机会。但当他终于发现我跟他有一样的狡猾冷静之后,他就直接放弃了这种无用功。尤其是在我异常谨慎地抹掉他所有逃跑的希望,他就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
我们之间根本无话可说。我平静地道:「下一个安息日时,你可以离开了。」
他愣了愣,他的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判断我是不是在说谎,试探地道:「谢谢你的好意,***神父,只是我的腿可能已经腐朽得站不起来了。」
「我不介意帮一下你。」
我用平静的目光望着他的双腿,也许用刀捅一个洞会令它的血流得更畅快一些。
他迅速明白了我的意思。我想到他在想甚么,他也想到我在想甚么。我们之间性格和思想的高度相似性,令彷佛我在跟几十年后的自己在对话。
最后等我踏上通向地面的石阶时,喃喃自语道:「就是你出去之后,可能有些适应不了外面的阳光。」
「……」
当我重新走出地下室再次听到蝉鸣时,突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我用力地握了一下胸前的十字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关上通往地下室的门。我永远忘不了父亲当年那种彷佛发现了甚么般的狂热眼神。我那个精明狡猾又冷酷的父亲啊,他一定是也知道了。
我又忍不住轻声默念几句经文,然后沉默地抬起眼睛。
——今天是星期一。
起初天地是混沌的,神的灵行走在水面上,神说,要有光,所以有了光。
——是创世的第一天。
我坐在靠前排的长椅上在进行着默祷灵修时,身后礼教堂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是今天上午那个一直来教堂帮忙的小伙子,但我皱了皱眉,因为他带来了这个小镇的外来者。我跟那个走在他身后的男人对上了视线,而那个小伙子仍一无所知又热情开朗地介绍道:
「神父,这位是***医生,他是过来这里旅游暂住的,但是小镇的民宿已经没有位置了,所以我向他介绍了神父先生这里。希望神父先生你能收留借住他一段时间。」
「流浪医生?」
「啊,是的……」他漫不经心想要用打火机燃起嘴里咬住的香烟,然后抬起眼皮瞥了我一眼,礼节性地询问:「不介意吧?神父。」
我又再次皱起眉,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味有一种令人感到熟悉的讨厌。我忍不住走过去,他微微一愣,他的身体警惕性极高很明显在绷紧了肌肉,然后我一手取走了他的打火机。
「抱歉,这里不准吸烟……等你离开时再问教堂职员要回吧。至于你的住宿需求,我会让其他弟兄帮你安排的,请在这里稍等一会。」
「好的、好的……」
他用一副无赖的样子抬起自己的双手,他的嘴里仍咬住了香烟。当我转身打算离开时,我的背上感受到他有如实质的审视视线。「那么我应该可以在这里坐下等待吧?」
「随便你。」
这样随口说着的我忽然停了下来——不对,顺序不对,我有一股违和感——对方的视线就在我的身后打转,我缓缓地转身望着那个看起来毫无问题的男人。
哪里出了问题?
「神父先生?」
我的眼睛牢牢地盯着他,开口用低沉的声音道:「我在哪里见过你吗?」
「你应该是第一次见到我吧? 我之前都是在中东一带行医,过来这边倒是第一次。」这个男人只是这样回答,而我对他的说辞不置可否。我的直觉告诉我比起救人甚么,这个自称自己是医生的男人更擅长的是杀人。
但我的记忆里确实没有关于他的印象,从这一点而言,对方是正确的。是吗?所以只是自己多心? 虽然对方在这个节眼骨里出现,实在是令人无法不怀疑。
在所有传说里,来自外面的异乡人总是带着不祥的色彩。
因为他们会打破原有的秩序。
处理完公务之后,打算去看父亲的我发现我的地下室入口被动过,我反射性想起今天早上过来教堂借宿的那个异乡人。
真是有够无聊的戏码……我看到医生站在地下室的背影。听到我在他身后传过来的脚步声,对方也没有露出半点惊慌的样子。
「没想到神父你有这种囚.禁老男人的癖好……」
虽然那个医生嘴上仍然是漫不经心的口吻,但是我看得出他的身体暗地里绷紧戒备着我。他似乎以为我会杀人灭口,但我不觉得我做错了,自然没必要灭口。
我一边捧着蜡烛台缓缓地踏下阶级,一边冷静对他开口解释:
「也许你不能理解,我的父亲是一个罪人。他曾经试图召唤恶魔,但是我无法杀死他,亦不能举报他,更加无法改变他的思想,所以只能把他关在地下室。」
我诚实地坦白道:「当然,不想自己的前途和名声受他影响也是一部分因素。」
「……」医生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他只是在用眼角余角迅速扫视一下地面。不知为何,我觉得他似乎知道我在说甚么,并试图找出这曾经施过法的痕迹。
「别信他!他是——」
演技不错,看来这个老家伙也是有些本事,我心不在焉地想道。
——可惜没用。
我直接当着医生的面前一拳砸到我父亲的腹部,我面无表情地扯着他的衣领,低头望着他平静地道:「闭嘴,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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