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晃晃，左摇右摆，上下颠簸。
很快公子胡亥就大汗淋淋，筋疲力尽。
这种事情喜欢归喜欢，但实际上，少公子并没有一副好的身体和体力，往往也就是几分钟的热情，尔后都是小女郎不知疲惫的，仿佛永动机一般跌撞起伏，让皇储殿下不由得感叹古人的好身体。
不着片缕，肌肤相亲。
景夫蹑手蹑脚来到车舆后室时，恰巧看到这一幕。
一时间，旖旎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尴尬地是芈南，公子胡亥倒是无所谓，被人围观尚能怡然自得地我行我素，又何况现在什么也没有做，只不过是天气太热了而已。
芈南隐于帷幕之后，公子胡亥裹着锦衾打着哈欠问道。
“何事？”
“禀公子。”
景夫此刻惊惧万分，好在公子胡亥也没有追究，他伏身在下回答道：“郎中令请见。”
郎中令蒙毅，始皇帝宠臣之一。
公子胡亥在法驾中的高车上宣见了这位后世鼎鼎大名的郎中令。
伞盖下，二人并肩而立。
蒙毅身材并不高大，反而有一种短而精炼的感觉，与尚未加冠的公子胡亥相比也相差不了许多。
“毅奉皇帝令会稽祷告而还，今请见陛下，还劳公子代为通禀。”
蒙毅作揖，语气态度平缓无急，对于公子胡亥，他接触不多也兴趣乏乏。
“陛下身体不适，不宜召见。”公子胡亥按照赵高给的剧本台词道：“郎中令北还之事陛下已知晓。”
蒙毅抿抿嘴，终是将疑问咽下了，他眺望两侧树列叫错的旷野，长久无声。
“父皇以驰道于天下，东穷燕齐，南极吴荆，江湖之上，滨海之观毕至。”公子胡亥轻拍车轼，感慨道：“胡亥虽不才，惶恐陛下信任，今为国储，茫然至及。”
侧身看了看神情肃穆的公子胡亥，蒙毅若有所思，少公子如此言语怕是少不了中车府令的教付。
“郎中令以为。”公子胡亥腼腆一笑，问道：“胡亥与扶苏阿兄谁贤？”
这是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上位者的一句话，往往需要臣下反复揣摩其意，蒙毅正直却不傻，况且他看不上的赵高，对于公子胡亥更多的是陌生。
“长公子年岁稍长，朝野称之为贤，公子虽尚幼却随驾左右不乱分毫，毅以为，公子当得一个能字。”蒙毅斟酌地回答道。
“哈哈。”
公子胡亥由衷地笑了，他最怕旁人因赵高之故看轻自己，如今看来，只不过少有接触罢了，自己并未有什么不好的风评传出咸阳宫。
“能者为君，贤者为辅。”公子胡亥看着蒙毅莞尔一笑，说道：“胡亥有阿兄，如武王有公旦，国之幸，吾之幸。”
蒙毅对于公子胡亥的感慨之言兴趣乏乏，例行公事般奏报会稽之事后就告退了，少公子并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君主，少不更事，乖张残虐是蒙毅对公子胡亥的固有印象，只不过如今少了面君的机缘，蒙毅也只能暂时隐下心中的不满。
郎中令对自己的印象之差是公子胡亥想不到的，好在他也没有多少拉拢的意思，能臣并不一定是忠臣，况且忠于国家和忠于君主是两回事，公子胡亥不指望蒙毅对自己像对始皇帝一般，只要能尽心做事就好。
值得拉拢的大臣目下来看是少府章邯，将原本送予长公子的駹駣转赠少公子，这也是章邯的投石问路之举。
“章君。”
公子胡亥按剑立于伞盖下，侧着头看向章邯道：“可是关中老秦人？”
“禀公子。”章邯点头道：“臣下乃关中栎阳人。”
栎阳是旧秦都，按照地域分派系，章邯可谓是根正苗红，关中老秦人，正是公子胡亥所要倚仗的对象。
章邯有帅才，又是老秦人，公子胡亥自然有了新的想法。
大秦无常备军，所用之兵多是戍卒，始皇帝的想法初衷是好的，既然华夏一统，又何来地域之分，天下之民尽为秦人。
然而一切并不为皇帝所想的那样，天下归心可为任重而道远，指望关东戍卒为秦卖命这是不现实的，军功爵制虽好，却未能人人受用。
“胡亥有意向。”公子胡亥斟酌道：“说来与少府参详。”
“公子请言。”
“关中子。”公子胡亥道：“胡亥意为组强军，皆由关中子老秦人充之，非轮番戍守，而以伍卒为业，甲胄粮秣由少府发配，往日专操训练，不事农耕，甄选之家，各赐爵二级。”
“公子。”章邯惊诧，他压低声音道：“不知公子意欲何为？此事陛下......”
“陛下是应允的。”公子胡亥颇有些深意地看着章邯说道：“少府以为不妥？”
“邯无此意。”章邯道：“只是此举不符商君之制......”
“商君？”公子胡亥玩味一笑道：“大秦何时为卫人左右？商君之法在于耕战，昔时我大秦辟于陇西一隅，诸侯卑我，国弱民贫，故而以耕养战，然，今我大秦广有四海，财帛不知凡几，难不成少府以为，时下仍无力养军一支？”
“兹事体大，邯不敢自专，亦不能应公子所请。”章邯谨慎地说道：“愿公子恕罪。”
“少府且心安。”公子胡亥虚扶一下，眺望远处，悠悠地说道：“不日既有诏书所至，陛下有此意，已与左相商议，拟募关中子万余人以建新军，胡亥谏言陛下，新军之事交由少府操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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