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另一个客户签好合同，已经是晚上7点，杨云羽显得很焦躁，女朋友小文可是有四个未接电话。他现在打过去，人家已关机。迟到，女人一向比男人有特权，所以她们总爱用这一招来试探爱自己的男人。而且，女人们还会固执认为，那个来晚的男人一定不够爱她。
杨云羽是很喜欢袁小文的，在不违背自己原则、底线前提下，他甚至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开着汽车，杨云羽驶过一条条灯火通明，灯光璀璨的商业街，进如一幢大楼地下停车场。楼上6层，有个中国人开的“千叶日本料理店”，这是小文最爱跟闺蜜们来的地方。今天她生日，估计也会来这里庆祝一番。杨云羽没打通小文电话，所以是猜测而来。
他带上礼盒，一路小跑进了电梯，又一路小跑来到店门前。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他有点心虚，马马虎虎整理过一番头发和衣着才进去。
店里人不多，地方却很大。杨云羽找领班问了问，却没得到小文前来就餐的消息。看来他没猜对地方。
男人去揣摩女人的心，真的很难，即便是一个很了解的女人，多半都会收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她的答案。杨云羽再无没办法，只能拨打小文电话，依旧关机。他又开车去了小文工作的医院，一路上把认识小文朋友的电话都打了一遍，结果都说不知道她在哪，都说打不她电话。跑去问值班护士，人家又说小文医生下了班。总总迹象表现，让杨云羽感到担心、后怕。他下意识劝慰自己，小文一定是安全的，没有遇到危险。然而，另一个自己又十分担心她出了事，因为她从来没突然不辞而别过。但现在若去报案，没24小时公安局是又不会受理的。
只有继续找人，可又不知道去哪里找？
几番思索，杨云羽只好死马当活马医，把他跟小文去过的所有地方都找了一遍。商场、斯诺克俱乐部、海洋公园、码头、路边撸串摊。他像只无头苍蝇，满城疯跑。然而，他没有收获，心绪焦躁不安到了极点，多次开车都差点出意外。偏偏这时候，上午看房的吴先生又打来了电话。
杨云羽是真没心思接，但还是把听筒放到了耳边。
“吴哥！你好！”
“哦！小杨，你现在能不能把我下午看那套房子，拍几张照片给我，我给我老婆看下。”
杨云羽知道，吴先生口中的“老婆”，就是他的小宝贝。一定是小宝贝给他撒娇，说要看看房子图片才买，不然这快11点的大晚上，有那个正常人会因为几张照片去麻烦别人做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杨云羽若是帮了吴先生这忙，那一定能把房子卖出去。如果他不愿，或是婉言推脱，卖掉房子的机会多半是会打折扣。
杨云羽挂断了电话，继续发动汽车，接着呼出一口热气。一瞬间，车窗变得模糊了，窗外五颜六色的光和人也变模糊了。
……
袁小文有个表哥，叫李宾，今天刚从国外赶回来，他带小文朋友去了自己朋友新开的火锅店捧场。所有菜品，所有饮料都是他买单。一大群男男女女们，在包间里自在开怀，并一起为小文造势，惩罚了他的男友杨云羽。小文还收到了表哥的贵重礼物，一个香奈儿Coco Cocoon系列手袋。她从没收到如此奢侈品牌的礼物，至于价格，连问都不敢问。她只看到闺蜜们那羡慕的眼光，像聚光灯般，照亮了她身体每一寸。她的心感觉很意乱情迷，甚至都忘记了杨云羽，那个不理他会发狂的男人。
发狂的男人，世界上有太多，但为女人发狂的男人是最多的。午夜钟声已响，疲惫又焦急的杨云羽还在大街上寻找。他蹲在路边，一边吃三轮小车上买的麻辣烫，一边打袁小文电话。关机、关机、依旧关机。杨云羽已记不清，这是他第几十次听见电脑语音了。
麻辣烫热气不断升腾，遮住了杨云羽脸，也遮住了他失落的心。抬头仰望，星空、冷月都已不见，只剩下天空的深邃、空洞和无边灰黑。这灰黑，宛如一面巨大透明球壳，囚禁了眼前这座城市。不管街头巷尾、海面暖阁，如何喧闹热情，在这灰黑之下，都将失去所有意义。
因为，没有颜色能阻止灰黑时间的前进，就像人无法阻止衰老一样。
凌晨两点，李宾总算把袁小文送到住的楼下。因礼物太多，李宾帮小文拿上了楼。小文住23层，这是昨年杨云羽买下的两居室旧房。房子不大，却打扫得很干净，还有个可以种花花草草的阳台。人站在那里，能看见海。
海，就在杨云羽失去精神的瞳孔里。他还没睡，听见开门声便像离弦之箭冲到客厅。第一个进门的，却是李宾，他向杨云羽点点头，以示礼貌。接着，袁小文的抱怨到了。
“瞎看什么？还不快帮我哥忙。”
“没关系，没关系，这点东西一只手就搞定。”李宾说话的同时，走去沙发放下了袁小文的礼物。
骤然，杨云羽也想起自己还放在车上的护手霜和围巾。他回家时，因担心，一个走神忘记了拿。
袁小文恶狠狠瞪了杨云羽一眼，跑去给李宾倒水。
杨云羽忙劝李宾坐下休息一会。
李宾挥手推辞，说时候不早，不便打扰。
杨云羽只好还以疲倦微笑，把一支烟递给李宾说：“打扰什么呢？都一家人，抽支烟吧！”
“哦！不好意思，我不抽烟。”李宾生硬地回道。
杨云羽苦笑，又玩笑问道：“是不抽这差烟，还是真不抽呢？”
“真不抽！”
谈话中，袁小文把咖啡端到了李宾面前。而且，只有一杯。
接着，袁小文调侃道：“宾哥！就点雀巢啦，喝下压压惊，当做小妹给你接风洗尘。先说好，这可没你在法国喝的什么魅惑拿铁、奥克莱斯有味道，你可不许吐！”
“哎！我现在到真有点想吐，你自己说说，今天我帮你挡了多少杯酒！”
这一刻，杨云羽忽然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尴尬。他很想打破这尴尬，转变自己沦为陌生人的立场。可他还没开口，又被袁小文堵住了嘴。杨云羽只好借礼物之事，下楼去。回来时，李宾已走了，小文独自在洗浴间，里面传出了水流的哗啦声。
深夜的酒诱人无比，清晨的粥也足够暖心。李宾和杨云羽就好似这两样，可它们的美味却不取决于自己，而是取决于品尝它们的人。
没有人，愿意一直喝粥，也没有人，愿意一直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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