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全的状态不是很好。
赵成初见他时，正是刚醒的时候。那时候的赵全，精神、体面、帅气，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除了没有老婆这个缺点，其他方面都很不错，说是意气风发也不为过。
但现在，却完全不同了，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豆大的汗珠不停滚落，显是正在遭受着极大的痛苦，全身赤裸着，纵横的伤口密密麻麻，伤口处肌肉翻卷，已经被水泡的发白，四肢有着明显的贯穿伤，胸口还有一根食品导管插入的痕迹，完全是一副濒危将死的迹象。
“二叔。”
赵成冲进来，却不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赵全身上连一处可以触碰的地方都没有。
“赵成啊。”
赵全勉强笑笑，说是在笑，却完全看不出来，只能看到肌肉的抽动，他随后又看着姬化，道一声，“大人。”
姬化点着头，没回，看向了另外一个人。
那人立即就摇头说：“时间太长，抵制药已经没有效果。”
姬化再点头，这次就有些沉重了，他叹息一声，问着赵全，“你还能撑多久。”
赵全费力地答着，“不知道，大概是不长了。”
“还有什么想说的。”姬化又问。
赵全说着：“我的身份，想传给赵成。”
姬化道：“可以，按律降一级，为编外，还需要对方同意。”
“赵成！”
赵全费力转头，他的遭受痛苦大概是更强了，哪怕就这小小的动作，都耗费了极大的力气，连声音都有些嘶哑，目光几乎哀求一般的看着赵成。
赵成无法拒绝他的要求，就点头，“我同意。”
“那就好，那就好……”
赵全喃喃碎语，很多遍后，又缓缓转过头，对姬化道：“大人，我有些话，想单独对赵成讲。”
姬化再点头，默不作声地退出这间独立实验室，其他人也跟着退出，只剩下他们两个。
这时候，赵全说着，“赵成，你还是赵成吗？”
一听这话，赵成心里骤然一惊，一种恐惧由心底升起，整个后背刹时间湿透，他强压下心中的震动，说着，“我当然是。”
“不，你应该不是了。”
赵全低声说着，“从你醒来的那一刻，我就感觉你不是了。以前的你，很好，很善良，对一切都很好奇，喜欢帮人，就是很单纯的喜欢，所以你隔壁的小丫头才那么喜欢粘着你……”
赵全说了很多，都是关于车祸前的一些内容，赵成安心地听着，有一些他还能回忆起来，但有一些，已经毫无印象。
“我说的这些，你大概都不知道吧。也正常，车祸嘛，忘掉一些东西不奇怪，可是你的性格变化就大了，完全是两个人。我能感觉到，你喊我二叔，只是个称呼，再也没有以前那种亲切的感觉了，你现在对什么都不关心，也很冷漠。”
这个时候，赵全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紧紧地抓住赵成的双手，声嘶力竭地问着，“你还是不是赵成，还是不是，是不是！”
“我是。”赵成沉声道：“二叔，你别激动。我当然是赵成，不然还能是谁呢。”
“是啊，不然还能是谁呢。”
赵全重复着这句话，声音逐渐低微，“可惜，你再也不是小二了。”
在赵成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赵全眼中生命的光逐渐减弱，直至消失，再无丝毫光彩。
内心叹息一声，准备将他带出去。
就在这时，赵全身上，所有的伤口处密密麻麻生长出无数肉块，这些肉块不断地复制变大，很快就将身体裹了密密地一层，又继续向外扩张，恶心至极。
石矛随之剧烈震动，赵成毫不迟疑，抽身后退。退出一段，石矛震动依旧，又再退，直到退出门外，石矛震动才减弱，直至停息，至此，赵成才松了一口气。
“开始了。”耳边有道声音，是姬化的。
赵成不懂，下意地问一句，“什么？”
“基因崩溃。”
姬化走到门边，和赵成并排看着，这时赵全的身体已经完全消失，只有一个巨大无比的肉胚出现在原地，还在不停的膨胀变大，直到最后，占满了整个实验室。
“这是……什么！”
赵成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他从来没有看过这种景象，有限的认知里也无法理解。
姬化摇头不答，“回头会有资料发给你。现在需要把这些处理了。”
“怎么处理？”赵成刚要问，就见姬化伸指一弹，一道火线细如锈花针，扎进眼前的巨大肉胚中。
有如积雪遇到滚烫的水，肉胚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消融，短短时间就完全消失不见，地上只余下一滩浓水，也是赵全唯一剩下的存在……
姬化负手转身，发着命令，“清理、汇报。”
“是。”随即就有人应着，命令一层层传达，各属人员按照即定的程序做着善后工作。
赵成无处可去，就跟在他的身后，
没过多长时间，有一人匆匆过来，对姬化汇报道：“大人，现场人员与名录对不上，经过审讯和检查，我们发现一道暗门，他们很可能已经从暗门逃离。”
“几人。”
“三人。”
“搜。”
“是。”
现场清理的很快，等到他们到达山脚下时，各种数据已经经过汇总送到他的面前，姬化看两眼，就合上，“归档。交由技术部分析。”
“是。”
他随即就上了车，点了火，隔着窗，对赵成说，“你可以回去了，两天内会有人联系你，制作你的身份证明，到时候相应资料会一并发送，你想知道的就都会知道。”
赵成无奈地回着，“看来你是不准备送我了。”
姬化沉默，短暂时间后缓缓开口，“这个时候你还能说出这种话，我不知道你是天生心态好，还是无情。赵全怀疑过你，不过我无所谓，以你现在的表现来看，很适合缉查处的工作。”
说完，不等赵成回话，就发动了车子。
车子远去，留下两道烟尘，赵成在原地，尘土落满全身也不管，就思考着姬化临走前的话。
片刻之后，就摇头，暗怪自己想太多了。
这天下，谁还知我不是我！
就算知道又有何妨？这方世界未来将临大变，掌握主动才是关键，一念至此，就开始笑着，笑得很开心，望着回去的路线，也不堵，“不过二十公里罢了，还能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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