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从明到暗，彭远久久不能回神。
害怕结果又期待结果，等待宣判真是一件煎熬的事情。
微风轻轻掀动着窗边的小帘子，细碎的光透过缝隙撒在路思齐脸上，泛着柔和的光。
彭远打开手机摄像头，对焦。
镜头里的少年，靠着窗睡得很恬静，前额柔软的头发稍稍遮住眉眼，眉头也不如往日那般总是皱着，浓浓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呼吸时胸口一起一伏，像一只安静乖巧的小猫。
如果时光能就此定格，该有多好。
一路辗转到了天下城门口，彭远还没有停下的意思，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送路思齐回家已经成了习惯。
“你别送了，回去吧，”路思齐把彭远往天下城门口推，“就这么几步路，腻不腻歪？”
彭远笑：“这才几天啊，就嫌我烦了？”
“折腾两天了，回去休息吧，”路思齐看着彭远的眼睛，“晚上成绩出来了给我打电话。”
“啊？”彭远一时没反应过来。
“啊什么啊？我也是高中生好吗？”
“好——”彭远使坏的捏了捏路思齐的脸，“第一时间告诉你。”
“别紧张，有我呢。”
“嗯。”
对，有你呢。
也许真的会有奇迹呢？彭远这么想着，推开了家门。
彭政国、朱莉和奶奶都在家。
彭政国这大教授自然知道高考成绩查询的消息，坐在客厅等着跟儿子进行深入交流。
彭远一看老爸这表情就知道又要说高考的事儿，求救似的看着奶奶，匆忙打了个招呼，拎着包就要往楼上走。
彭政国张口要拦他，被奶奶伸手打断，朱莉给彭政国使了个眼色，低声说：“过了明天再说吧，不差这一天。”
一路跑回房间，直到关上门，彭远才松了口气。这一天天的，担心着高考成绩，还得躲着爸妈的絮叨，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彭远钻进浴室洗了个澡，打开空调，瘫倒在床。
路上来回折腾，心里又装着事情，两天都没怎么睡，此时一沾上自己床上熟悉的味道，困倦排山倒海袭来，想着路思齐那句“有我呢”，彭远蒙上了小被子。
分数什么的见鬼去吧。
这一睡就忘了时间，朱莉和奶奶上来好几趟，见彭远一直睡着，没再叫他。
叫醒他的是路思齐的专属铃声。
“Don't take this he**en from one”
不要让我的梦想破灭
“If you must cling to someone”
如果你真的需要温暖怀抱
“Now and forever”
不管天荒地老
“Let it be me”
彭远迷迷糊糊的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划拉了一下，路思齐的声音响起。
“你在睡觉？”
彭远揉了揉眼睛，费力的睁开，“嗯…几点了？”
“十二点半了哥，你……没有查分数吗？”
彭远猛的坐起，惊道：“睡过头了睡过头了，我现在开电脑……”
“您这心可真大，我以为你查过了呢。”
“一沾床就睡着了，忘了定闹钟，”彭远坐到书桌前，等着电脑启动，“怎么办，有点紧张……”
电话里传来路思齐的笑，“怕什么，不就是个分儿。”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有点没底气，”彭远点开网页，输入查询高考分数的网址，“打开了，我要输考生号了。”
“别输错。”
“好。”
听筒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还有鼠标和键盘按键声，带了点渴望，多了些紧张。
彭远忐忑的输入一串串数字，闭上眼睛，深吸口气，敲了回车。
安静的空间里，桌上的电子表一秒一秒的跳动。
彭远没说话，路思齐也不敢吱声。
良久，彭远轻声道：“小思……”
“我在呢。”
“四百……七十九。”
“嗯，”路思齐对这样的分数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想要什么奖励？”
“什么？”彭远还在看着电脑，没听清楚。
路思齐一字一顿的又说了一遍，“我说，你想要什么奖励？”
“什么奖励？”彭远发蒙。
路思齐噗嗤笑了：“你是不是傻了？之前不是在你这儿存着吗？都考完了，你还不拿走？”
彭远心里划过一丝暖流，对面的男孩子，并没有多问关于分数的事情，好像对他来说，这分数，也仅仅只是一个分数，什么也不能代表。
“分数线……可能明天就会出来了。”彭远说。
“我知道，别怕。”
“谁怕了？”彭远嘴硬，声音却越来越轻，“不就是个分儿……”
“好——别想了，接着睡会儿吧。”
彭远一心记挂着分数，没多纠缠，匆匆挂了电话。
已是深夜，班级群里却活跃异常，他没有加入讨论，退出群聊是秦浩发来的消息。
秦浩：阿远，我４４８，你呢？
彭远：４７９
秦浩：可以啊你！有望冲本科，我就这样儿了，随便找个学校上着吧。
彭远：嗯，玲姐没骂你吧？
秦浩：没有，高兴着呢，已经超常发挥了。
彭远：那就好。
他放下手机，呆坐在桌前，睡意全无，房间里没有开灯，电脑幽蓝的光打在他身上，冷冷的，诡异又无助，这个数字，太尴尬了。
同一时间的路思齐，根本不似电话那般淡定，对着电脑查着各个学校往年的录取分数线。
以彭政国和朱莉的学术地位，本科大概是他们能接受的最后底线了，去年的本科分数线最低４７７分，彭远的这个分数，着实有点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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