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思齐抓着扶手站起来，保持着一个姿势坐了太久，两条腿软的差点跪下，他揉了揉膝盖，缓了两分钟，冲下楼梯打开了门。
彭远裹着帽子围巾，拎着那个熟悉的保温桶站在院子的铁栅栏外蹦来蹦去，见路思齐开了门，赶紧冲他嚷嚷，“这大半夜的没出来过，还真是冷！快把门打开！”
路思齐走过去开了门，彭远侧身闪进来把保温桶塞进他怀里，两只手塞到腋下接着蹦，“太他妈冷了，早知道带个手套了，可怜了我这双纤纤玉手。”
“这是？”路思齐端详着这熟悉的粉红色。
“吃过饺子了吗？”彭远问。
路思齐眼中闪过一丝暗淡，彭远瞬间就明白了，吃没吃上猜不准，但孩子在家肯定受委屈了，于是笑道：“吃了也没关系，我妈包的虾仁馅饺子，可好吃了，非要我给你带点儿，你赶紧尝尝，要不然一会儿粘在一起了。”
“你妈妈……”
“我妈她……”彭远有些尴尬，“她知道。”
他没再说别的，没有说朱莉认识路建成，也没说路建成在东湖还有个家。
“没关系，你不用觉得尴尬，回去替我谢谢阿姨，”路思齐笑了笑，准备领他进屋里，“快进来吧。”
彭远没动，有些犹豫，“你爸妈，也在家？”
“嗯，他们，在楼上谈事情。”
“那我不进去了，”彭远从他怀里抱过保温桶，把他往门口的方向推，“你进去拿双筷子，穿件衣服，我陪你在院子里吃。”
“你不冷啊？”路思齐身子被推着，只能扭着脑袋问。
“跨年呢，玩儿浪漫谁怕冷啊，”彭远又推了他一把，“听话，快去，穿件厚点的衣服啊！”
看着路思齐进了门，彭远把口袋里的东西往里塞了塞，从发现路建成出轨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路思齐这个年不好过，偏偏路建成还瞅准了除夕这一天回来，注定不太平。
朱莉自打知道这件事后，除了对没见过面的路思齐表示了深深的同情以及心疼之外，还交代了儿子说要多多照顾一下这个小可怜，并且母爱泛滥的她煮了碗自己包的饺子让儿子带过去。
路思齐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彭远背对着他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粉色保温桶立在旁边，天上没什么星星，小区里的霓虹装饰闪闪烁烁，洒在彭远身上，整个人看起来温柔又安静。
这个裹得像熊一样的背影，也许是他除夕夜里唯一的温暖了。
他靠近彭远坐下，彭远拿起保温桶打开盖子递给他，“吃吧，小心烫，我这保温桶质量可好了。”
路思齐拿起筷子夹起一个，圆鼓鼓的饺子在寒夜里冒着热气，他苦笑了一下张嘴咬了下去，鲜美的虾仁味儿包裹着整个口腔，暖暖的很舒服，他吸了下鼻子，没有说话，低着头一连吃了好几个。
彭远蹙眉看着，拍了拍他的后背，“慢点吃，我又不跟你抢。”
“嗯，”路思齐又吃了两个，把保温桶和筷子都放到了旁边，“谢谢，真的很好吃，”合上盖子，没头没脑的来了句：“如果再蘸点醋就更好了。”
“这还不好办？”彭远揉了揉路思齐的头发，“明天到哥哥家，撒开了吃。”
路思齐冲他笑：“好。”
房间里不知情况的爸妈让他心慌意乱，
可房间外的这个少年却像定心丸一样让他安心。
“对了，你怎么进来的？门卫没拦着你吗？”路思齐问。
彭远说：“天天送你回家，门口那大爷都认识我了。”
“哪有天天……”路思齐嘟囔着。
“几点了？！”彭远突然大叫一声，手忙脚乱的找着手机打开，“还好还好，还有三分钟，来得及，快快快，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路思齐被彭远这一声吼的有点愣怔，“啊？没……没有。”
“那快点想啊，想点有用的，不要想些……嗯……不切实际的。”彭远眯着眼睛暗示他。
是啊，爸妈不可能和好了，就算和好，他也不会同意，这是原则问题，不是别的。
路思齐回想这十几年，似乎从未觉得“新年愿望”是个问题，日子过得平平淡淡没有波澜，“愿望”二字，也就不曾考虑。
可现在的种种，自己还是那个无欲无求的自己吗？
发愣的功夫，彭远拍了拍他，又看了看时间，“你闭上眼睛，好好许个愿，我让你睁开再睁开。”
“干嘛？”路思齐有点蒙，确切的说从彭远出现开始就一直处于一种不真实的状态，他呼了口气问，“又不是过生日。”
彭远伸手盖了一下他的眼睛，“哎呀那么多话呢？你快点儿闭上吧。”
路思齐眼前黑了，原本就是晚上，不需要适应黑暗。
“不许睁开啊！”彭远警告他。
覆在眼睛上手拿开了，视觉消失之后听觉就变得异常灵敏，他听到旁边悉悉索索的声音，应该是彭远在掏口袋，还有纸盒子打开的声音，然后“哒”的一声，打火机？
还没来得及继续想，彭远就说话了，“好了，快睁开。”
路思齐有些忐忑的睁开眼。
接着，
耀眼的火花跳到他眼睛里。
眼前的仙女棒滋滋啦啦的闪烁着，在静谧的黑夜里异常夺目，路思齐看向彭远，对方的眼睛里满是跳跃的火光，还有自己僵住的影子，他着了魔一样伸出手，想要触碰这明明灭灭的光和这光芒身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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