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成陆又是一口大叹气，凤三转了哥身继续看盯着手上的书，成陆又开始把注意力转到面前的碗中，搅巴着米粥舀起一勺子放进嘴里，无味地喝了几口又放了下去，他自推说什么上火避开众人，府中听信也只给他轮着上各种好消化的粥、汤，他喝了几道早已厌烦，又满心思记挂着母亲之事，整日里吃也不好睡也不好，也不虚在学什么大人的，几日下来就叹地有模有样，将愁苦也学了个便。凤三见不得他浪费粮食，拿书挡住了他的手：
“不吃就不吃，别弄浪费。”
凤三把东西推到成泽面前，示意拿去吃了，他早在一旁看了半天了，听凤三说话就把米粥接了过去：“少爷，我一会还去厨房给你讨点肉吃。”
“哎，我不吃，你自己去吃罢。”看着成泽捧着粥狼吞无言，成陆越发没心情。
凤三算是看明白了，他这一是为了母亲愁，二也是憋着话儿没地说，浑像个充多了气的皮球四处想泄气，偏偏这气还泻不了，可不得愁容满面的
“你要是想告诉你就告诉去。”凤三把书放下来抓住被成陆翻来覆去的受折磨的杯子，谁知道这成陆除了叹气还是不说话，他是没这个天赋给这小子当解忧花，只是眼前的情形，怕是不开解他自己也不得安生了，凤三编了个话打发成泽出去：
“你不说你们家还有个姨娘，如今不过是多个姨娘又如何？再者说了，你又并不要讨好你爹，他娶姨娘又如何？”
成陆随手一推面前的杯子，凤三的话他岂非不明白的，只是心里还是气不过，好不容易被凤三摆正了的杯子又被他弄成了一盘散沙。
“你不懂，”说着又挺起身子来忿忿然，“总有一日要叫他狠狠地吃个瘪。”
凤三对父亲这个词陌生地摸不到任何影子，只能沉默以对。而就像凤三的沉默不能解决任何烦恼一样，吴美云的秘密也不能，就在吴美绍到的那一日，秘密爆发了。
白事完毕，众人择定了动身的日子，只因吴美绍一直未到，又延迟两日重新推算，虽吴美云一早便谴人去上海给他送了信，只是偏不巧，吴美绍去了京里领职，只见到了他上海公馆的副手吴停云，忙是发电报，两头出发紧赶着这日带着人才到。门口马车皆已停顿完毕，除了往苏州去的吴家一行人，何度也安排好了去天津的马车， 外头的丫头小子准备着路途上的物件，里头的人也因各路西东地走忙着告别。几个小一辈的也是难得方能一见，自然聚拢在一处。成陆抬头打量这个“真”堂兄——段宏业，他总是能让成陆想到走书先生口中“风流倜傥”几个字，着实与他们几个有不同的风流姿态。
“少爷你真不和我们去天津？”凤三已然不知是多少次问了。
段宏业没正面回答，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
“我呆在苏州最好，神仙的日子也不过如此了，你从小同我们一块儿长大，只是天津与我们家中不同，你事事要多留心，也替我多照看宏淑，以后有机会再教你几手棋。”说罢逗弄着他怀里的宏淑。“宏淑去了天津要听小凤哥哥的话，不许别人欺负他，可记住了。”
宏淑点点头，搂着凤三的脖子不放手，比起离家许久跟着祖父母住在苏州学棋的段宏业，她更依赖的是一直在府中照顾她的凤三，或许在她年幼的心中，“凤三”更像是一个哥哥。段宏业依然记得要送她去天津时她只是要跟着凤三去，都说孩子的心性是最显眼的，对他们好与不好便都是能察觉，看来自己不用担心这个妹妹，他身边这个凤三，向来做的要比他更懂事，也好。只是段宏业终究还是不忍心，多懂事他也终究是个半大的孩子，此去天津未必能有多少人如他母亲这般待人，又嘱咐他跟着吴美云去也是个好去处。
凤三只是摇头，段宏业也不再推荐。
“那便随你吧。”段宏业又低头嘱咐看一旁的成陆，无非是些多往来的话语。成陆正要开口回话，却听见里院突然闹了起来，他刚听清个声响拔腿就往里跑，凤三瞧着不对把宏淑塞给大哥也跟着跑了进去。
“我便说了这成荣浩不是什么好东西，成家算个什么东西，当年舔着脸也来我们家里求亲，你非要嫁，说他是个好人，你瞧瞧，这算是什么好东西，我这就去宁波，你跟着爹妈给我回苏州去，我定要好好收拾他。”
成陆果然没听错声音，里院里一边站着吴美云，一边站着吴美绍和良华。吴美云眼眶红红地低着头，再看吴美绍这边黑着脸开口，凤三一瞧这样子立马想到了成家的事情，怕是终究瞒不住了。
“阿华，现在就给我带着你们小姐上马车给我回苏州去，不许回宁波，我定要叫这个成荣浩瞧点颜色。”
吴美绍说着就要往外走，吴美云急急上去地伸手要拉，只是却哪里拉的动他，索性一抛手。
“你去罢，你要是去宁波，我一到苏州就找河跳了。”
这话一说叫吴美绍的火气更是大了。
“你还要为他寻死寻活的？他拿你当夫人么？你带丧，他倒好，在家里娶新姨太太？新姨太太便罢了，还带个外头来的野生种？这是瞧不起你还是瞧不起我吴家？这事儿传出去，你要我吴家如何立足？难不成你要去给他做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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