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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航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在一艘不是很牢靠的船上，好像下一秒就要掉下去了。他急忙回身，却撞上了一堵不停被敲击的墙。有生命在那堵墙里窃窃私语，它们像流沙一样急急前行。他顺着本能贴近声源，想听得更清楚一些，却发现自己并不懂它们的语言，离得再近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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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航很失望地在墙上蹭了蹭。
“醒了？”
触觉在听觉之后醒来。李航后知后觉地发现，面前并没有墙，他贴在一片温热的胸膛上，被抱着前进，他试图听清的是这具身体里低沉的心跳和血流动的沙声。
——他在陈正坤家里，喝了酒之后很快睡着了。他说自己要该学习了，还指挥陈正坤给他拎包。
羞愧的李航被轻放在床上。
“要喝水吗？”陈正坤在李航身后放了一个枕头，让他靠坐在床头。
「谢谢。」
“马上。”
陈正坤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李航将脸埋进双手里，无声地叹了气。
“喝一点温水。”陈正坤回来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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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航接了来喝了几口。
“十二点多了，”陈正坤说，“你睡了两个小时，我担心你明天早上脖子断掉，才把你挪进来的。”
「我酒量太小了。」李航又说，「很重吧？」
“还可以，”陈正坤说，“大概是我卧推的常用重量。”
李航想了想卧推60公斤的意思，然后沉默着等着陈正坤安排。
“洗漱吧，”陈正坤说，“早点睡，醒了就能吃到我阿娘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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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航又跟着陈正坤去盥洗室，这一次他走了8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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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我的卧室里，”陈正坤说，“你跟我住，这样方便一些。”
李航点点头。
“张嘴。”
李航顺从地张开嘴，然后尝到了薄荷柠檬的味道。
“我喜欢这个牙膏。”陈正坤对他说。
李航接过把手慢吞吞刷牙，大概三分钟之后，有装着温水的玻璃杯递到他嘴边。李航接过水杯，好好地漱口，然后自己涮了牙刷。杯子和牙刷递回去之后，马上有湿润的毛巾挨上李航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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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陈正坤看来，或许他不是盲人，是生活不能自理吧。李航这样想着，直接把脸砸在了毛巾里，又被陈正坤隔着毛巾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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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航仔已经这么困了，”陈正坤说着，动手给他擦了擦脸，“那不洗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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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航马上抬起了头：「要洗。酒味会挨你床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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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帮忙洗澡吗？”陈正坤慢悠悠地问。
「你在逗我。」李航识破了他。
“我一会儿在外面等你，”陈正坤说，“如果需要帮忙你就敲两下。”
陈正坤把水放热，给李航留了毛巾和衣服，关上了浴室的门。几分钟之后，他听到了水流声，慢慢坐在了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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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两个小时里，他听了李航和他聊天记录里所有的音频，洗了澡，吹头发的时候，还给李航换了昵称——小潜艇。
没有一点犹豫，甚至在点击确定的时候，他脑子里还过了一下李小航的样子：白色内裤外镇定自若的李小航，是有任务才会露出海面的潜艇，它拯救了手忙脚乱的主人，泰然地返回海洋深处。
或许以后在每一个接收到李航微信的时刻，他都会被这个昵称提醒一次——一定会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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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正坤已经很少觉得有意思了。和医院发生的事情一样，他不会和李航主动提起，但他相信即便有一天李航知道了昵称的来历，也会原谅他的；而且，只要李航愿意原谅他，陈正坤一定会对他比现在更好。
陈正坤想了一千种更好地对待李航的方式后，那个人穿着白色短袖T恤出来了。陈正坤仰起头看他，没有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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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航把领巾摘掉了，从陈正坤的角度能看到他抖动的伤疤，还有一双轻轻闭着的眼睛。它们都是弧形的，像三道月牙。陈正坤又觉得有意思，再次期待带着伤口的李航和他讲述月牙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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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李航稍重地关上了浴室的门，他没有向前走，等陈正坤来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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