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赵武灵王
“衡将军，我们为何修建这么庞大的工程？”他问始终骑在他身旁的衡翌，话一出口却已知道答案。
“公子，诸国之间剑弩相向已持续百年，只是近年秦人独大，屡屡进犯魏赵韩燕。早些年，大魏与赵、韩、楚都曾短兵相接，这几个国家亦想侵蚀大魏的疆土。不得已之下，历代诸王在大魏的南、西、北皆依山势修筑了高大坚固的城墙，以策万全。”衡翌没想那么多，无忌有问，他有答。
无忌点点头，视线重新回到那些冷冰冰的墙体上。渐渐地，他皱起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魏王的车队浩浩荡荡地通过天然形成的隘口，踏上赵国的疆土。无忌没有着急跟上去，仍驻足观察眼前的长城。说起来奇怪，他没有刻意回忆，但他的脑海中却回荡着苏子对他说的一段话。
“凡三军处山之高，则为敌所栖，处山之下，则为敌所囚。既以被山而处，必为鸟云之陈。鸟云之陈，阴阳皆备，或屯其阴，或屯其阳。处山之阳，备山之阴；处山之阴，备山之阳；处山之左，备山之右；处山之右，备山之左。其山敌所能陵者，兵备其表，衢道通谷，绝以武车。高置旌旗，谨敕三军，无使敌人知我之情，是谓山城。行列已定，士卒已陈，法令已行，奇正已设，各置冲陈于山之表，便兵所处，乃分车骑为鸟云之陈，三军疾战，敌人虽众，其将可擒。”
太公的话定然没错，然为何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偏偏说不上来。疑惑与不解慢慢填满无忌的眼睛，他微微歪着头，细细打量这段让他不安和躁动的石墙。
“公子，大魏的车队已过了隘口，我们还是快些赶上去，莫被大王责问。”衡翌不知道无忌在想什么，他纳闷这些刻板的长城有什么好看的，战争起时，难不成它们能化身石人，用手中的石头击退赵人？
无忌回过神来，看了北长城最后一眼，双脚一夹马肚，催促战马，宛如一阵疾风，带起些许尘土，紧追魏王而去。
过了北长城是一段有十几里长的荒芜地带，或者称为魏赵两国战争的缓冲区。这里看不到任何建筑，跟别提生命迹象了。放眼望去，全是绿油油的野草。即便是野草，也没有一颗的高度超过膝盖。至于树木之类的高大植物，根本见不到影子。一条堪堪容下一辆四轮马车的道路纵贯其间，想来是用作魏赵两国联系的。
无忌仔细观察这片开阔地，发现那些野草明显有被人割过的痕迹。纵然最近这几年，魏赵和平相处，几无争端，防范之心去没有丝毫的懈怠。他忽然感到莫名的哀伤，难道国与国之间必定永无止息地争斗下去吗？战争的意义是什么？根根野草欣欣向荣的挺立着，他的眼前却浮现出杨武身上的伤疤。不知你们记不记得他曾用他的血肉滋养你们生成。他叹一口气，更加忧伤了。
魏王不能忍受这段崎岖不平的道路带来的颠簸，下令缓速慢行，于是长蛇一般的车队花了一个时辰才驶出这片荒地。道路的尽头是赵国修筑的长城，目的与魏长城一致。早有赵国官员等候在长城脚下，迎接魏王。
那名官员的眼中闪过不耐烦之色，弯下腰，弓着背，沉声唱到：“赵下臣居雍迎候魏王，请魏王随下臣入赵。”
“善。”魏王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来，他对居雍这种臣子并不感兴趣。
身为士大夫的居雍有些不悦，觉得自己没有受到理应的尊重。但他马上想到离开邯郸时李兑相国对他的叮嘱：“魏国之王向来轻侮士人，连大名鼎鼎的贤者孟子都没得到已故襄王的重视和敬意，更别提那些被魏王们赶到他国的士人了。若魏王轻慢待你，你不必放在心上，好生迎接于他，尽量满足他的一切要求，让他欢天喜地地抵达邯郸，与王盟约。”
哼，我可是听人说魏王许你河阳、姑密两地，你自然要替他说话了。你收他好处，却让我去受气，简直荒谬。居雍心有不满，却笑吟吟地一口应承下来。他想着只要做好护送魏王这件事，奉阳君也算欠他一份情，说不定哪天好差事就落到他的头上了。
居雍忍下魏王给他的气愤，直起身，面带微笑，轻快而恭敬地喊道：“魏王入赵，闲杂人等回避！”他在一名仆从的帮助下，骑到马背上，走在魏王车队的最前面。
魏、赵、韩源于晋，建筑风格十分相似。无忌稍稍观赏一番便失去了兴趣，转而看向居雍等人的服饰。居雍穿着华丽的貂裘，头戴皮弁，与大魏的卿大夫也没什么区别。他的视线移向跟随居雍的将士身上，吃了一惊。这些将士身上的衣服后裾较短——有些不伦不类，头顶武弁大冠，上面插着两根羽毛——无忌看不出它们出自何种鸟类。看起来好像将军的那个人的武弁大冠上还飘曳着葳蕤样子的缨绦，灵动飘逸，潇洒不羁。无忌看得呆了。
“公子，赵人穿得衣服得自北方的胡人。他们身着短后之衣，便于在马背上活动，而大冠上的鹖尾，还有那些曼胡之缨则为了彰显他们的勇武好斗。”衡翌眼见无忌目不转睛地望着赵将士，主动向他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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