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莎坐在树下双手托着下巴出神，烦了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她，他觉得不应该破坏这么好看的画面。
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笑着跑过来给了他个拥抱，还把脸贴在他的脸上，碰到了他的伤处，烦了很疼，但忍住了。
艾沙看到了他的伤，心疼的落泪，烦了却总忍不住想笑，只是一个小伤口罢了，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的。
“你天天来，是为了找我还是偷懒不想干活儿？”。
艾沙脸上带着泪水狡黠一笑道：“我想来找你，当然了，也确实不想去地里干活儿”。
二人相视大笑。
“回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做，你三天后再来，我陪你去城里耍”。
艾沙高兴的连连点头，“要不要带着巴当和艾米
拉？”。
“随便你”。
姑娘起身跑向远处，骑上马跑远了，只留下一串笑声。
艾沙是个好姑娘，善良快乐，可自己不一样了。短短几天，他身上已经烙上了安西兵的痕迹，曾经的他总是忍不住害怕，现在的他觉得死活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明白了，其实绝大多数担忧和焦虑都是多余的，如果你改变不了命运，就只能试着接受，像那些老家伙那样接受自己的宿命。
一直回到山谷他脸上的笑容都没褪去，一路跟遇到的人打着招呼，许多老兵都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他们最知道这种笑容代表什么。
烦了没直接回去中军，而是从那个坟堆下马，径直走向却注他们的住处。
“哎呀，校尉大人来了！”。有人一声惊呼，一群叫花子涌了出来，有些茫然或畏惧的看着他，有些窘迫，又想表达一下热情。
烦了第一次认真打量着这些人和他们的住处，这是一群真正的叫花子，无论是破烂的穿着，还是简陋的窝子，还有他们简陋的弓箭兵器都很像叫花子。
他们正在吃饭，许多人都端着木碗，有的则连碗都没有，只用块树皮托着一堆不知道什么东西。
却注陪笑道：“校尉大人要找人干活儿？”。
烦了摇摇头笑道：“不是，来看看，正好有点饿了，给我也拿点吃的来”。
惊诧的目光中，一块还算干净的树皮托着一坨不知道什么东西，吃起来只有点咸味，咽的时候很是拉嗓子，不过所有人都吃的津津有味，还在不时的看他，烦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吞，仔细尝尝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这些人来自十几个部落，从过完年开始，都护府三次征调辅兵，第一次是杨日佑将军，第二次是王爷，经过两次抽调后郭华又抽了第三次，也就是说山谷里这群人都是前两次挑剩下的渣子。
他们要自备兵器战马，背着粮食和行李赶来，然后找个角落等着，偶尔会有安西兵的杂役来挑几个人去帮忙干活，其余的时候没人会多看他们一眼，除了烦了这个异类。
树冠挡住了正午的阳光，现在正是山谷里最安静的时刻，如果没有不时飘来的各种味道，在这里睡一觉也是不错的。
一百多人都静静围坐在周围，看向烦了的目光里有崇敬，有好奇，有畏惧，有羡慕……
有个年纪大的汉子凑过来陪笑道：“校尉老爷，给小的们讲讲佛经吧”。
烦了笑道：“我不懂佛法”。
却注大着胆子坚持道：“随便讲讲吧……”。“是啊是啊，讲几句”……许多人在低声附和着。
越来越多的人在央求，看着他们满脸祈求的样子烦了忽然明白了。
明白了佛教为什么能在这块地方盛行，无论是吐蕃的奴从，还是西域的部落，或者草原上那些人，这里有太多穷苦卑贱到极点的人，他们愚昧到可笑，没有什么知识，而严酷的环境和战乱不休又使得他们要随时面对可怕的明天，这使得他们更加渴望心灵的寄托，需要哪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给他们安慰。
他们恐惧，彷徨，无助，绝望。当有人告诉他们，无所不能的仁慈的佛祖不嫌弃他们，只要他们虔诚信奉，等他们死了就会投胎转世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烦了轻叹了一口气，实在不忍心拒绝这群愚昧的可怜人，遂道：“我不懂佛法，但听人说过一些，讲给你们听听吧”。
众人纷纷肃穆的围坐过来，满脸虔诚的坐好。
烦了心里满是苦涩，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要做这种事。
“西天有我佛如来，原本是迦毗罗卫国王子，某一日于菩提树下顿悟佛法，后经数万年修行，遂为佛祖。
佛祖驾下有诸天菩萨三十六位，尊者一百二十八位，掌管天下各州万物轮回，另有罗汉十万八万，专掌伏妖除魔……”。
他在绞尽脑汁的胡编滥造信口胡说，一众人听的如痴如醉，烦了在都护府的时候看过一点所谓的佛经，说实话真的觉得胡说八道一样，也不知道本来就是这样还是翻译水准太差。
他确实不懂什么佛经佛法，问题是在场的这些蠢货更不懂，无论他怎么说这些人都深信不疑。
其实任何宗教，无论其宣传的口号多高尚动听，比如什么仁恕，博爱，行善积德等等，本质上都只有一个功能，就是洗脑。
按烦了的理解，佛教的教义说白了就是一遍一遍的告诉你认命听话，积累积分换取下辈子投个好胎享福，至于这积分怎么来，自然是听佛祖的代言人也就是僧人的话了……
(以上对宗教的解释是主角自己瞎琢磨的，跟本人无关，如果有宗教人士有异议请自行联系主角，本书作者概不负责)
整整一个时辰后烦了终于过足了嘴瘾，其实后边大多数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完全就是胡说八道，但听众们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一个个还表现的很是专注。
起身离开的时候，却注捧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躬敬的弯着腰，烦了看了一下竟然有几块指尖大的小金块还有几块花花绿绿的石头什么的。问了下才知道原来这是规矩。
偶尔有僧人会去部落里讲经，离开的时候部落里则要献上好东西孝敬佛祖。烦了随便拿起块石头把玩着走了，没理会那些蠢货在后面喊什么。
还是那句话，一个受过一定现代教育的人与古代文盲的区别大的没法想象。其实绝大多数行走各处的僧人比文盲强不了多少，那些佛法高深的高僧属于凤毛麟角，那是大人物的座上宾，哪是这些人能接触到的，阴差阳错之下的结果就是瞎忽悠的烦了讲经竟成了一场降维打击。
一路唉声叹气的往回走，原本打算想办法编练一下这些各族辅兵的，开打的时候也能给安西添点战力，没想到莫名其妙的却做了一回神棍，这……
刚刚回到营里喝了口水，东边传来一阵乱糟糟的声音。
“有两个兄弟伤了！”。
“是王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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