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选择离开
夜已深，王奶奶再次打开房门向外张望，漆黑的楼梯转角有个黑影，把她吓得够呛，迟迟没有休息的老人仔细辨认才发现正是她等的孩子刘夏。
老人一边碎嘴念叨着，一边拉着孩子进屋，关上房门借着灯光才发现这孩子新衣服破了道口子，眼眶红红还留有泪痕。
“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出什么事啦？”王奶奶着急问着，用手不断擦拭着刘夏的眼角。
刘夏看着心中焦急万分的老人，忽然悲从中来，一下扑进了王奶奶怀里，大哭起来。
老人紧紧抱着孩子，连声安慰，轻轻拍打着后背。
过了好一会，刘夏才抽泣着说出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王奶奶，我爸爸真的是球员吗？我妈妈为什么走了，为什么再也不回来了？”
王奶奶拉着刘夏在桌边坐下，找到毛巾仔细擦拭着他的脸，端详了一会，见他哭声渐止，才叹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只记得年轻的时候，你妈妈是棉纺厂职工，你爸爸是踢足球的，他们很恩爱。
你爸爸一年四季很少在家听说是去踢比赛，而且还被选到省足球队踢球，虽然电视里没有见到他上场，可你妈妈一直很自豪。
那个时候踢足球其实不算什么正经工作，待遇也不怎么好，你妈妈很多次都来找我家闺女借钱过日子，后来听说你爸踢球跟人发生了争执，把对方打伤进了医院，也因此丢了工作，日子就更难了，”
说到这儿，王奶奶用手中的毛巾也蘸了蘸微微发红的眼圈，继续说着：“后来你出生了，他们两人因为生活拮据吵闹的更凶了，有时半夜都能打起来。你妈妈受不得气，终于跟你爸离了婚，从那以后你爸就变了。”
桌上放着刘夏过生日借来的衣服还有两个红包，生日快乐四个字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非常黯淡。
刘夏默默听着王奶奶的叙述，从小爸爸就不让问他的妈妈，一问就挨打，如今10岁的刘夏终于从这老人的口中知晓了身世。
“你爸之前滴酒不沾，可从那以后就开始喝上了酒。在你上幼儿园的时候，你爸还有份工作，虽然苦点儿，生活倒也过得去。可他喝酒越来越凶，你上小学的时候就是因为上班喝酒造成事故，丢了工作。
断了收入，你爸也没再找工作，而是天天喝的烂醉，一直靠你妈给你的抚养费撑着才过到了现在。”
“其实，你爸爸又何尝不是一个可怜人呢？事业不如意，家庭也毁了。唉……”
说到最后，老人起身长长舒了口气，勉强笑道：“都过去了，你都长大了，瞧你这衣服，脱下来奶奶给你缝缝，还能穿。”
刘夏依言脱下破了道口子的球服，感激的看着老人找来针线忙活着。
老挂钟已经指到了十点，王奶奶咬断绳头将衣服交给刘夏让他穿上试试，见看不出痕迹便笑着说道：“奶奶这手艺不错吧？”
刘夏摸着柔软光滑的球服面料使劲点了点头，王奶奶满意的取下老花镜，看着挂钟说：“太晚了吧，你明天还得上学呢，早些回去睡吧。”
接过桌上的物什，刘夏不好意思的笑笑，再次认真对王奶奶道谢。
“孩子，以后好好学习，好好踢球，有出息了离开这地方，好好生活。”王奶奶给刘夏打着气。
见刘夏乖巧进了家门，王奶奶也关门回到屋里，进到自己房间打开柜子，翻出了一张一尘不染的照片。她轻轻用手抚摸着，那是一个面向与王雅洁非常相似的女人的照片。
那是王奶奶的女儿。
老人喃喃着，“造化弄人，世上的可怜人，何止一个啊……”
还是熟悉的酒气混杂着汗臭味道的家，低矮破旧的茶几上凌乱不堪，茶几边孤零零立着个红星红星二锅头的瓶子。
刘夏走近沙发，细细分辨，想从这个醉倒不省人事的男人身上找到哪怕一丁点记忆中相似的地方，可是他终究失败了。
沙发中的熟睡的男人打着震天的鼾声，双眼红肿紧闭鼻梁塌陷，野蛮生长的胡茬上面还挂着食物的残渣。
这就是自己的父亲，一个据说曾经进过国家足球队的球员，如今就是这般模样？
怪不得妈妈会离开你，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做我的父亲。想着自己从记事起所受的委屈，刘夏眼眶通红，眼神中那是一种恨，一种倔强到骨子里的恨。
他恨他没有留下妈妈，他恨他没有爱惜自己，他恨他不管不顾，他恨他自私薄情，他恨他的一切！
刘夏看着家里穷徒四壁，满家破烂以及瘫倒在沙发上如同烂泥的那人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他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人！
刘夏很少哭，而今天他终于第三次掉下了泪，泪雨模糊了他的视线，他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紧紧关上了房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息。
......
一般来自单亲家庭的孩子都比较早熟，尤其是从小缺乏关爱，过早体验过社会冷暖的孩子更为特殊。这种特殊其实就是缺失安全感而造成，比如像刘夏这种孩子，十岁的年纪不会简单直接的选择离家出走，而是开始像成年人一样比较着得失做着准备。
所以刘夏辗转难眠，看着窗外昏暗的路灯思考着。那个记者的出现，带给了他惊奇和憧憬，如果自己真的能依靠踢球如那个大个子所言挣到大钱就好了。
自己能行吗？他们说还要经过考试，想到自己的足球技术都是后巷和孩子们玩出来的，根本没有经过专业训练，刘夏怀疑。可吴德鑫呢？就他那差劲的技术都能在万嘉小学踢主力，我又怎么会比他差？！问题是这个一小究竟是个什么地方？跟自己所在的小学一样吗？那里到底有什么？
一次次自我怀疑，一次次给自己信心，一次次提出疑问，一次次呢喃着那个女孩的名字，刘夏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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