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夏萤直接背着书包去了社团活动室。活动室还没开门，于是她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没想到等来的是姜鹤。
“学长好。”
姜鹤正拿出钥匙开门，随口“嗯”了一声，然后进门打开灯，拍了拍第一张桌子：“报名表放在这里吧。”夏萤点头将报名表放下，转身就打算走，姜鹤忽然出声道，“这么急着走？不打算跟我叙叙旧？”
门外有人闻言顿住。
夏萤皱着眉头回忆了很久，实在想不起自己曾经认识这样一号人物，只能沉默。
“诶呀，我真是好伤心呢。”姜鹤故意夸张道，“小时候说要做我的新娘，长大就翻脸不认人了。枉我还心心念念地想着培养你做下一届学生会主席，欸！”
夏萤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正要反驳，门外的人却是听不下去了，礼节性地敲了敲门，然后自顾自推门进来，冷声道：“请问报名表交到哪里？”
“哦，放第一张桌子上吧。”姜鹤显然对这个不速之客非常不满，随口打发，“放那儿就可以走了。”
闻言，那人轻蔑地打量了一下姜鹤，又用余光扫过夏萤，随后讥诮地笑了笑，眼角眉梢皆是讽意。她没有说话，安静地将报名表放好，顺便扫了眼夏萤的报名表，然后又安静地走出了门。只是关门时用足了力气，“砰”地一声发出了极大的声响，以此来宣泄自己的不满。
“一丘之貉。”她不屑地自言自语。
社团活动室内，姜鹤玩味地挑起眉，拿起刚才那人交来的报名表瞧了瞧：“孙晴？啧，我们摊上事儿了。”
夏萤从头到尾都是一头雾水。
“来来来，先把书包放下，我们叙叙旧。看你这样子，肯定是不记得我了。”姜鹤一边说着，一边又顺手拿起夏萤的报名表，看到“意向部门：社团部”时勾了勾嘴角，然后起身给夏萤倒了杯水。
夏萤接过水杯，道了声谢，接着问：“我们小时候认识？”
“对。你父母和我爸妈曾经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你应该是出生就认识我了。”姜鹤笑道，“我天生记忆力很好，很小的时候发生的事情，我到现在都能记得很清楚。从我记事开始，每年都会到你家去作客几次。那时候我们玩过家家，你还说，以后要做我的新娘。”
夏萤窘得红了脸，说话也开始结巴：“小、小时候不懂事。可、可我为什么……一、一点都不记得了呢……”夏萤自认记忆力也不差，但是对于姜鹤，却是完全没有印象。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你只有五岁，忘记了也是正常的。”姜鹤的表情忽然就变得悲伤起来，“我妹妹姜媛和你一样大，对——就是现在和你同班的那个。我家重男轻女，从她出生后父母的关系就越来越不好，我六岁那年，在家族的压力之下，我爸跟我妈离婚了。我跟着我爸，妹妹判给了我妈。我妈是净身出户的，而且之前她一直在做家庭主妇，没有工作，离婚之后日子过得特别艰难。”
“你父母都是很讲情义的人，他们认为我爸做得不对，所以跟我爸绝交了，从那以后我再没去过你家。后来我偷偷去看望我妈，才知道她最艰难的日子都是你父母在帮衬，所以心里一直记着。”夏萤明显感觉得到，姜鹤是一个善于伪装且习惯于伪装自己的人，可此刻，她觉得姜鹤把面具卸下了，同她推心置腹，“夏萤，替我谢谢你父母。以及，接下来的日子，还要麻烦你多多照顾我妹妹。她一直都在恨我爸……也恨我。”
夏萤不知道能说些什么。这些年她虽然变得开朗许多，但遇到这种场合还是被打回原形，沉默着说不出话。可她又很急，总是想要说些话安慰对方，于是更结巴了：“你、你、你别难、难过……我、我，我一定……”
还没说完姜鹤忽然就变了脸“噗嗤”笑出声来，揶揄道：“你还真是单纯呐，这就信了？”
夏萤再次呆住。等她反应过来，愤怒的红晕悄悄爬上脸颊：“你骗我？！”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姜鹤无所谓地摊开手，“生活本来就时真时假。这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
“我不需要！”夏萤极少这般愤怒，可她最受不了的就是欺骗，还是这样无缘无故的欺骗！上课？她一点都不想学这些东西！
夏萤站起来转身就要走，姜鹤倒也不急，悠悠道：“你怎么就认定之前那句话是真的呢？”夏萤的脚步又顿住。
“你好，我是姜鹤。”姜鹤慢悠悠地踱步到夏萤面前，伸出一只手，敛去了那副嬉皮笑脸的姿态，认真道，“别人都叫我老狐狸。”
夏萤警觉地盯着眼前人，三番两次地被欺骗，她已经不敢轻易相信姜鹤的任何一句话了。她分辨不出他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又是假。于是二人就这样僵持着。姜鹤倒也不恼，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淡笑着：“我喜欢你现在的眼神，警觉地像一只小狐狸。虽然嘴上说着不要学，可你分明就已经学会了这第一课。你看，你已经学会怀疑了。”
“永远保持着怀疑的态度，才具备判断事物的能力。”
“你不应该甘于做一颗野草，你是萤火虫，你会发光。”
姜鹤一脸高深地说出这些话，夏萤还是无动于衷。其实她心里是好奇的，关于姜鹤叙述的过往是否真实、关于姜鹤怎么知道她那段“腐朽”的经历，她都想知道，可此刻也不晓得哪儿来的一股子拗劲儿，她就是不想服输，不想顺了姜鹤的意。
姜鹤面上依旧是气定神闲、云淡风轻，心里却是打起了小鼓，毕竟这女人心海底针，万一她不吃这套呢？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使出杀手锏，转移了话题：“话说起来，你为什么想去社团部？”
夏萤还是不出声。
“让我来算一算。”姜鹤像个道士似的故弄玄虚了一番，最后道，“你喜欢你同桌，那个叫季漠的。”夏萤瞪大眼睛。
“他喜欢打篮球，可是学校没有篮球社团。”夏萤终于忍不住看向姜鹤。
“他想要创建篮球社，你们又得知创建社团必须通过社团部，所以你就来了。”姜鹤笑了，那是胜利者获得意料之中的结果时才会露出的笑容，“所以，我才会遣走今天值班的人员，坐在这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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