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川有些魂不守舍的走到了医院。
医院人来人往,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声痛苦的呻吟,仿佛那人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圆圆那时候应该也很疼吧。
听方方说,他被打得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好肉,鼻青脸肿的,都看不出原来那特别好看的模样了。
他的尸体被人扔到了臭气熏天的垃圾场,等她赶到的时候,她只看到了不知道是不是尸体的血糊糊的肉块。
她脑海里回想着周周跟她说的话。
“林淼有个弟弟叫慕焱,当年被人贩子拐走了,至今没找回来,有人说他已经死了,也有人说他被人贩子打成了残疾,整个人都废了,还有人说他被卖到金三角。对了,还有一个小道消息,据说是张雪儿把慕焱丢给人贩子的,因为当时她就已经和慕伦勾搭上了,可是,你好姐姐的妈妈林慕清当时地位稳的很,她没办法上位……”
川川知道,小道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圆圆长得很好看,又爱干净,人也聪明,在一群邋邋遢遢的小孩里尤为瞩目,当时有很多人想把他买走,可是那群唯利是图的人却不干。
有一次,其中一个人喝醉了酒,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有人付了大价钱,让圆圆跟着他们学坑蒙拐骗,让他变成这世上见不得光的阴沟老鼠,他们也想过把圆圆弄成残废,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没有下手。
“川川,你怎么不进去啊?”
土豆正提着早餐走到病房门口,就看到川川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
他的话惊动了病房里面的人。
金奇一打开门就看到川川以一种魂游天外的模样站在自己眼前。
她白皙细嫩的脸上失去了血色,硕大的黑眼圈挂在脸上,一看就是没睡好,他扫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现在才九点多,听土豆说她大清早就不在房间里了,据说是去学校有点事儿,一来一回再快也至少要一个小时,也不知道她是几点起的。
他的眉心微微一蹙。
不该是这样,已经过了这么久,他以为像她这样小没良心的,从小记性就不好,有奶就是娘,早就将10岁的童年玩伴忘得一干二净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点点蛛丝马迹都让她整个魂都不见了。
她不该记得的。
明明他们都说,被救后,除了在警局录口供,她从未提起过圆圆,仿佛根本不记得这个人。
这也是所有人期待的结果,除了他自己。
可是现在她真的记得,他又恨得不行。
他不由想起应淼在朋友圈晒的那个木雕芭比娃娃。
“你吃早饭了吗?”
川川回神,摇了摇头。
他从土豆手中拿过买好的早餐。
“你吃什么?这里有小笼包,面包,蛋糕,还有粉,你喜欢吃哪个?”
他将声音放得很低,好像生怕惊扰了眼前的人,仿佛眼前的人是玻璃做的水晶娃娃,一碰就碎似的。
土豆被老板这与平常完全不同的样子惊呆了,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多余,连忙后退了好多步,最后干脆去护士台找护士姐姐聊天去了。
川川却不觉得饿。
这真是一件稀奇的事情,他早上六点多就起来了,按理来说这个时候还不吃饭的话,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金奇不由分说地将蛋糕放到他手里,可是川川心不在焉的,都没有接住。
粉红色的草莓蛋糕掉在地上,碎了一地,上面的草莓,被路过的护士踩了一脚,鲜红得像血一样的果肉让川川忍不住剧烈地干呕起来,可是她胃里空空,靠着垃圾桶吐了半天,也只吐出一些酸水。
“川川!”
金奇想去扶住他,但她猛的一退,虚弱地靠在了路过的护士身上。
“小川儿,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有了?”
她抬头不禁失笑,路过这位护士,恰好是她失明时认识的胡护士。
“护士姐姐,真巧。”
“巧什么巧?我听说你在这,特地过来找你的,幸好这层楼没什么人,不然你这个样子……”
他在金奇和川川之间来回扫了一下,意思很明显——可能明天就会出现“金奇与疑似怀孕女子关系密切。”
川川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我是看到那个草莓有点像血块,突然有点恶心。”
胡护士了然的点了点头:“你这毛病怎么还没好呢?看到血块就吐。”
说完她不自觉的将目光落在了金奇身上。
和金奇目光相对时,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赶紧先把人扶进去,我把这里打扫一下。”
金奇连忙端来一杯水。
“你先喝一点润润嗓子,这个粉放了酸豆角,很开胃了,你要不尝尝,很好吃的。”
他殷勤的打开粉碗的盖子,热气腾腾的碗里,香气逼人,里面除了酸豆角,还有青椒炒肉,看上去就让人食欲大增。
川川接过筷子,埋头吃起来。
“哥哥,我也饿了。”
阴床上的晶晶突然出声。
金奇脸色一冷,往他怀里丢了个小面包。
“我也想吃粉。”
晶晶委委屈屈地说。
“臭小子,爱吃不吃。”
晶晶憋着嘴不吭声了,他虽然笨,也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在眼前的这个男人面前使小性子,老老实实的吃起了面包,边吃还边傻兮兮地说:“谢谢哥哥。”
三人吃完早餐没一会儿,警察就过来了。
“你就是慕晶小朋友吧。”
晶晶害怕地点了点头,身子却慢慢往下移。
“那小朋友你你告诉警察叔叔是谁打了你呀?”
晶晶用被子盖住头,但即使隔着被子也可以看到被子下面的小身子颤抖的厉害。
问问题的那个警察其实很年轻,整个人脸圆圆的,看起来就像高中校园里的贴心大哥哥。
这个警察有些纳闷,因为模样讨喜,小孩缘好,一般这样和小朋友打交道的事,局里都交给他,按理来说不应该是这样害怕呀。
“要不我来吧?”
他身后穿着便衣的女警开口道。
男警察有些怀疑地看向同伴,原因无他,她英姿飒爽的样子都可以直接出演警匪片里的狠辣女警。
“晶晶小朋友,我是你姐姐的好朋友,你姐姐啊,现在不方便过来?想让我看一看我们晶晶到底伤哪了?严不严重?你可以给姐姐看一下吗?”
看得出来,女警已经用她最温柔的声音说话了,可是她的小烟嗓,似乎更适合说“你给我举起手来!”
但晶晶听到姐姐两个字就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被子将他软软的毛发弄得乱糟糟,还有一根呆毛竖了起来,他紧张兮兮地问:
“你是我哪个姐姐的朋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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