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阮两家算是世交,关系往来亲密, 到阮父这一代, 关系更是好到了比邻而居, 想亲上加亲的程度。
裴家是典型的军人世家, 最早可追溯到旧时代。
阮家从民国开始就经商, 但不同的是, 阮家经过时代变迁, 慢慢走向没落, 不似裴家那般蒸蒸日上。
裴父从军, 阮父从商,经营的是小本生意。
两家人本来关系亲密无间,直到裴父收到上级指令不得不举家搬离。
裴家搬家那年, 阮糖才上初中。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拉着不让裴亦丞走,可他还是走了。
情窦初开的年纪, 她几乎将裴亦丞当成了人生的寄托,处处依赖他。
他一走,她就感觉天塌了。
喜欢就是在无数个想念的夜晚慢慢领悟出来的一种折磨人的情绪, 让人觉得苦不堪言, 又让人觉得甜如蜜糖。
裴家刚搬走那两年,她还会给裴亦丞写信邮寄过去。
后来,她因为察觉到了心底那点微妙的感情变化,不敢再给他写信。
直到阮母过世, 在葬礼上, 两人才重逢。
依赖是种可怕的习惯, 她以为她隐藏的足够好了,没想到躲在角落里被他找到的那一刻,她还是没忍住,将情绪宣泄出来。
上高中,她转学到了裴家所在的城市,寄住在裴家。
经历过家庭变故和长时间的分别,阮糖渐渐跟以前最喜欢追着跑的大哥哥疏远。
……
真的长大了,阮糖回想以前才会觉得自己很幼稚。
陆阿姨的加入并没有取代任何人的位置,明明生意在不断扩大,爸爸也还是选择扎根在老地方,从没动过要搬家的心思。
妈妈以前的房间还留着,里头摆着妈妈的照片。
爸爸说再爱一个人,也会撑不住漫长时光的消磨。
一个人啊,太寂寞了。
她过去认为他背叛了妈妈,现在她知道,恐怕没有人比他更加想念妈妈。
成年人的世界,充斥着无能为力的心酸跟无奈抉择的颓然。
阮糖跟陆勉之回家,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
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妈妈房间里上柱香。
老照片充斥着满满年代感,照片中的女人笑容甜美,嘴角的酒窝与阮糖如出一辙。
上完香,阮糖回头见到站在门口不敢进来的陆美欣,她先是一愣,随后笑着小跑过去给了陆美欣一个大大的拥抱:“陆阿姨,我好想你啊”
陆美欣身体僵硬,有点不知所措。
许久,她眼眶温热的轻轻回抱住小姑娘:“糖糖,阿姨也想你”
阮糖娇声笑,是放开了心结流露出来的发自真心的笑容。
厨房门口
陆勉之站了会儿,转身进了屋。
阮父也在窗户旁看着外头,两人视线撞了个正着。
陆勉之什么都没说,进了屋帮忙择菜洗菜。
尴尬之际,陆勉之忽然开口说:“谢谢您,阮叔,照顾我们母子这么多年。”
阮糖不知道真相,他却是知道的。
阮父是因为他父亲临终托孤才答应照顾他们母子俩,他们之间并无感情,就单纯只是两个失去了爱人的人相互依偎取暖。
到现在,他们两人都是分床睡的,发乎情,止乎礼。
阮叔笑了笑:“言重了,你爸爸要是看见你这么优秀,肯定很高兴。”
陆勉之扯唇:“他高不高兴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不管是您还是我妈妈都过得开心。”
阮父望向外头可爱乖巧的女儿,轻嗯了一声。
阮家几年来吃的第一顿团圆饭,氛围格外温馨。
阮糖举着橙汁说了一番讨喜话,惹得几人哈哈大笑。
话说到一半,陆勉之揶揄道:“可惜了,你裴哥哥不在。”
阮糖脸一红:“不在就不在啊,他本来就不是我们家的人”
“这样啊”
陆勉之恍然,装作要打电话的样子:“那我让他回去吧”
闻言,阮糖眼睛一亮:“回去?他回来了吗?!”
陆勉之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意,阮糖就知道他是在骗她,头一扭就挽着陆美欣的胳膊撒娇说:“陆阿姨你看,哥哥又欺负我”
陆美欣瞪了陆勉之一眼,轻声斥责:“多大个人了,还逗你妹妹”
陆勉之叹气:“这女儿是亲女儿,儿子就是捡来的,当真偏心”
阮糖朝他吐吐舌,做了个鬼脸。
陆勉之笑,阮父跟陆美欣也开怀大笑。
饭桌上,阮父喝了点小酒,有点微醺。
吃完饭,阮糖扶着他回房休息。
端了杯温开水端给阮父,在他身边坐下,忍不住轻声指责说:“爸,你不能总喝酒,医生都说了你要忌口,等过完年,我陪你去医院做个体检吧”
“好。”阮父欣慰答应。
“糖糖,你在那边过得开心吗?”
阮糖一怔,旋即笑了笑:“开心啊,裴阿姨对我很好呢”
“他呢?那个小子对你好吗?他这个职业我看……”
“也很好”阮糖抢白。
阮父打量了她许久,确认她不是勉强的说出这番话才松了口气。
可能是喝醉了,人特别感性,话也特别的多。
阮糖耐心听着,时不时会应和两句。
阮父突然说起往事:“我早看出来那小子居心不良,你还小,他总拐跑你,你初一暑假那年去上补习班了,他来了一趟,我问他,他还说是落了东西回来拿,照我看,那臭小子就是来找我的宝贝闺女,你不是……嗝”
阮父打了个酒嗝:“你初三不是问过我复习资料哪里来的,我说是你勉之哥哥以前的,其实是那臭小子送过来的,他还想说服我把你送到裴家去,我怎么可能将女儿送到别人家去,可是他说你在这家里没有安全感,会沉浸在你妈妈去世的难过中,影响到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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