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邃沉默一会,叹息,“可惜了。”
梁国公和任洵都知道他说的可惜是什么,太子和齐王的嫡系以及支持他们的世家在这场储君之争中都没有伤筋动骨。
萧氏不掺和争储,无论哪个皇帝登基,对他们萧氏都会防备忌惮,不管之前的许诺有多么美妙动人,一旦坐上那个位置,那脸皮子就是可以翻的,“河西永定”只会存在于萧氏强大的前提下。
但这不妨碍萧氏隔岸观火并希望火烧得越大越好的心态。
争储斗得越凶,两边损伤越大,两败俱伤那是最好的。
但圣人的掌控力并没有随着他年纪增大而减弱,这位看似风流还有些痞赖的帝王事实上一直把持着争储的度——越过了这个度,不管你多么强,违反了规则,你就要出局。
所以朝中的党争并不激烈,因为构陷官员过分了很可能踩过线,触犯圣人的“度”。
圣人又有意无意将争储的焦点落在清川郡主身上——在她十五岁时,御笔亲诏赐字“昭华”,又赞“长孙肖高武”让这句话泄露出去甚至为此杀了一个内侍副都监。
朝野谁不知道圣人最崇仰的就是高宗武皇帝?
高宗字“光华”,圣人给太子嫡长女取字“昭华”是几个意思?
清川郡主若是“长孙”,比她年长一岁的齐王世子又是什么孙?
圣人给清川郡主这仇恨值拉得妥妥的。
这就无形中影响了朝中党争,让齐王党和太子.党都觉得朝堂上的得失只是势力的增减,但对储位之争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因为只要清川郡主存在,圣人就对太子抱有希望。
所以,争斗的核心就集中到了清川郡主的身上。
清川郡主的生,死,决定了储君之争的胜败。
梁国公也不得不长叹佩服,“这就是圣人的高明之处,以一人而削朝争。”
顾邃沉着脸,“如今最麻烦的,就是这个‘一人’。”
被圣人树立在前面当靶子,拉了那么多仇恨值,年年刺杀都活得好好的,人家还以不到二十之龄成为后天宗师,他要是齐王也得吐血了。
相比未来出现另一个高武,顾邃宁愿上位的是齐王,忍不住又叹惋一句,“真是可惜。”他觉得萧氏的“隔岸观火”还是太保守了,若是与齐王合作除掉清川郡主……
梁国公微微摇头,“萧氏若动,天策书院就会动了。”
天策书院向来不参与储位之争,但世家一旦参与刺杀皇嫡,那就不是争储了,而是“谋逆!”——萧氏在没有与皇帝撕破脸前,并不希望与天策书院对上。
任洵趴在凭几上,跟没骨头似的,懒洋洋的道:“储位虽然已定,但齐王也是尾大不掉。他日新君登基,还是个麻烦。除非圣人狠得下心,在新君即位前,就把路给他清扫了。不过,呵呵,要清扫干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齐王身后,牵扯了三大世家:母族博陵崔氏,妻族范阳卢氏,而齐王世子的正妻出自荥阳郑氏。三个都是甲姓世家。
“齐王这个人,也不是束手待毙的人物。”顾邃加了一句。
“……且看着吧。”梁国公慢慢道。
长安的局势,萧氏不能明着出手,暗里推波助澜却是可以的。
顾邃抬眉说道:“圣人授左神策节符予晋阳公主,这是意指吐蕃了。”
任洵懒懒一笑,“这不是意料中的么?”
清川郡主在青加山脉遇刺,就已决定了与吐蕃的战争。
从高宗皇帝起,大唐帝国就在谋划吐蕃那片纯净神秘又广袤的雪山高原。如今,这个开了一百七十多年的局终于有可能在圣人手中落子收官,怎么可能不打?
任洵笑悠悠的,“不把吐蕃拿下,圣人是不会甘心落气儿的。”
梁国公和顾邃对他没遮没掩的说话早就习惯了,连眼皮子都没撩一下。
梁国公想起女儿的信,唇边有微微笑意。
吐蕃这场仗是必定要打了,他们一直在为此准备。
只是从河西战略来讲,萧昡并不想这么早打吐蕃,他原计划是趁吐蕃内乱青唐和逻些两边打到都快没气的时候,再出兵去拣便宜,用最小的代价拿下吐蕃。
但圣人等不下去了。
不管是圣人的身体等不下去,还是他谋算着一石二鸟——既要打下吐蕃,也要削弱河西军的实力——都不会让大唐与吐蕃的这场战争来得太晚。
如今,河西是逼在弦上,不出兵也得出兵了——清川郡主是在静南军驻地遇刺,首战就要从静蕃之地开始。
决定了开战他就不会迟疑,正如女儿在信中的鹏飞之心,萧氏这只苍鹰也要振飞高原,在这场必定的战争中夺下河西的天空。
萧昡的声音威而沉稳,“如果不出意外,正月十五后,朝廷的出兵诏书就该下达河西了。”
而大唐从西宁道、剑南道的出兵将在河西道之后。
河西军就是打头阵,梁国公并没有什么叹息,眼中是苍鹰掠空扑向猎物之前的沉锐。
他目光扫过两位谋主,说道:“我欲令威胜军韦怀睿驻守威州,左副将张议潮率五千军南下,二十六出发,正月初五集结贺州。正月十二日,麒武军、骁骑军、威胜军三军开赴静州。明允、明渊可有补充?”
他将威胜军主韦蕴安排驻守威州,这当然是妥当的,谁知道燕周人会不会趁河西军攻打吐蕃的趁虚而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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