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子笑着说:“当然了,大人,如果我吓着了你,请你千万原谅我,我只是说说,绝对不会干什么!”
他越这么说,诸狱丞越害怕,说道:“我马上跟黄德说,让他过去,他就住街对面。”
小胡子郑重行礼:“多谢大人了,后会有期!”与另一个黑衣人一起走了出去,诸狱丞等他们出了院子,才小声说:“能无期吗……”他颠了颠手里的袋子,小声说:“该是夏贵妃吧……”
……
三更时分,宋源在房中焦急地来回走,他从贺家回到衙中不久,就听说贺府被抄了,全家下狱。想来该是他刚刚离开,禁军就到了。
建平帝新立时,撤换了一大批官员,吏部本来就已经混乱,接着建平帝又突然驾崩,吏部的官员们全在议论猜测,没人干事了。
今日年关,各衙封印。下午他就回到了家,可却一直没有脱掉官服。他等着人来抓他,晚饭都没怎么吃,但是一直没人!难道他的官儿太小吗?可是他是贺侍郎的助手呀!
贺侍郎真太大胆了,拥立皇帝!哪怕建平帝在位只有九天,但这可是历史啊!谁写书,都不能漏写这一段!
他等着他们来抓他,他好去为贺侍郎慷慨陈词,说说贺侍郎绝对不是谋逆,反是救国!他得赶快殉职,不然日后那个写了降国手谕的太子一登基献国,他就成了亡国之君的臣子,名节不保!弄不好还要自杀!那样还不如被杀呢,人家说不定还会把他的名字跟贺侍郎联在一起,在史书上提一笔。
他孤身一人在京,父母还在祖籍,早年娶的妻子在家侍奉父母,他已经有了个儿子。说来,他觉得他算是个很不错的儿子了——光宗耀祖,留了后代,说不定还能青史留名!
他原来有个老仆,但他以为自己很快就会被抓了,就让人回家了。大年夜的,他一个人穿着朝服在屋里走来走去,真是很焦躁,很单调!
门口有人敲门,宋源一愣——来了?他整肃了官服,调整了神情,去开了门。
韩长庚心里直打鼓,自从十年前他敲诈了安国侯府九百两银子后,他可就一直再没干过“坏事”。今晚,余公公点派送出了二十多人后,说这是最容易的一个任务,绝对只是个过场,说几句就行了,就把他派过来了。
门一开,背光看到里面的年轻人,大晚上的还穿着朝服,韩长庚立刻很惭愧,他蒙了脸,可还是怕对方看出自己有点脸红。
宋源见门外有个蒙面的黑衣人,一愣,问道:“你是谁?”
韩长庚咳了一下,说道:“你是……你是宋源吗?”
宋源皱眉:“是!怎么了?”
韩长庚示意门:“进去说话!”
宋源没让开,问道:“你是来杀我的?!”
韩长庚迟疑了下,怕自己忘词儿,忙背诵道:“我也不想费口舌!你是想去太子那边做证指认贺侍郎谋反吗?!”
宋源瞪眼道:“我就知道你是太子的人!”
韩长庚只记了该说的词儿,该干的事,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忙手扶着匕首把,向宋源侧身,让他看清自己腰里的黑色皮鞘匕首。
宋源气得脸红了:“你去对太子说,别做梦!贺侍郎虽然拥立了安王,不合礼数,可是他是为了国家大义!太子想要降国,是千古的罪人!”他一挺脖子:“来吧!杀了我你去复命吧!往这儿抹!”
韩长庚将匕首拔了出来,比划了一下,宋源闭了眼睛,半天,没动静,他睁开眼,皱眉问道:“你等什么呢?”
韩长庚迟疑着:“你……你肯定想死?”
宋源说:“当然!这个时候死还能留个清白!总好过日后太子降国,戎兵入城,我作为卖国贼的臣子再死好!快点!”又闭眼,引颈就戮!
韩长庚将匕首插回腰中的刀鞘,低声说:“难怪有人说你是个倔头……”
宋源睁眼问:“你什么意思?!”
韩长庚说道:“进去细说!”
宋源迟疑,韩长庚把他推入屋内,自己进了房门,关了门,说道:“好吧,宋官人如果想救贺侍郎,就帮我们吧。”
宋源愣住:“你不是太子的人?”
韩长庚摇头:“我是……勇王的人……”
宋源皱眉:“你想设套让我钻?当我信任你是勇王的人,可实际你是太子的人,这样就正好抓了我的把柄,说我是在勾结勇王,然后你们可以去陷害勇王?!”
韩长庚糊涂了,眨眼道:“你什么意思?能再说一遍吗?”
宋源也眨眼了,“就是你说你是勇王的人,可实际不是勇王的人,却是太子的人,但是你想让我相信你是勇王的人,这样我一旦说要与你合作,你就可以说我与勇王有勾结,然后去陷害勇王府!”
韩长庚终于听懂了,疑惑地又眨眼:“我为何要这么做?”
宋源说:“不是你要这么做,是太子让你这么做!”
韩长庚摇头:“可是太子没让我这么做呀?他是怎么告诉你的?”
宋源发急:“他没告诉我,但是他告诉你了!或者他的人告诉你了!”
韩长庚坚决地说:“没有!我不认识太子的人!你什么时候看到的?我今天才进了城,你肯定认错人了!”
宋源发呆:“太子不会派这么个人来吧……”真是太淳朴了,没有一点政治刺客的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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