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叔低头看看自己的左胳膊，抬起头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是他们伤的我！”他指着地上的三个人。然后摊开双手，咧着嘴说：“啧啧……还有这一身血，也是他们溅的！这身衣服以后算是穿不得喽！”
“他们怎么会伤到你啊？你当时在现场？”我疑惑地看着他。
老高叔压低了声音，“哎，今天也是倒霉，正好我值班。晚上我正在监控室里打盹儿，一抬头，正好从监控里看见他们三个鬼鬼祟祟进了你的值班室。我看他们穿着另类，一定来者不善，就一边报警，一边朝这边赶过来，当时真怕你出事啊！”
说着老高叔露出一副很担忧的样子。
“那然后呢？”
他看看警察，又看看王副院长，神神秘秘地跟我说，“我刚才跟那几个警官也说了，这三个人好像疯了，他们为了抢你那个破枕头，结果互相打了起来！”
我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枕头，它已经全部被鲜血染红，就像一大块血豆腐。
老高叔接着说，“我进来的时候，已经有一个人倒下了。那站着的两个好像根本没看见我，继续搏斗，我想阻止他们，没想到还被划伤了，最后他们两个抱在一起，几乎同时，割断了对方的喉咙……”
说到这儿，老高叔用稍微干净点儿的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
“强子，你要是看见那场景，估计得做好几天噩梦……”
老高叔又叽里咕噜说了一通，他的话我难辨真假，但总觉得哪不对劲儿。
这时，我突然想起小雪的短信，赶紧又拿出手机看了看。
有一条写着，值班室来了两个人……
也就是说，在这三个人来之前，还有两个人来了，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在暗巷里戴面具的人和那个老头。
“看什么呢？”老高叔把脑袋凑过来，狐疑地盯着我的手机。
“哦，没什么。”我赶紧把手机收起来。
这时警察已经录完口供拍完照片，派人清理现场了。
一个长着满脸麻子的黄脸警察走进值班室内，绕过尸体，一边戴手套，一边弯腰准备拿起来地上的枕头。
“别动！”我几乎条件反射般地喊出来。
黄脸警官愣了一下，直起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怎么了？”
“因为，因为那是我师傅的遗物！！！”不知道怎么说，情急之下，我随口编出这么一个理由。
“这是警方的重要证物，我们会带回去调查，如果没有问题，马上给你送回来。”他冷冰冰地说着，不容反驳。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这值班室是你在住吗？”
我点点头。
“好，那你也跟着一起回警局协助调查吧。”
一听要进局子，我顿时紧张起来。
而这时他已经带上乳白色的橡胶手套，把手伸向了枕头。
我的心扑通扑通地猛跳，他一旦碰到血枕头，肯定会受伤，到时候又会拿枕头大做文章，我就别想再拿回来了。
至于里面的荷包，也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紧紧盯着他的手，屏住了呼吸，令我意外的是，他竟然拎起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把枕头装进了一个装证物的大塑料袋里，拎着出了值班室。
至于这三具尸体，经过黄脸警官和王副院长协商后，就暂时放在了医院的太平间里。
黄脸警官还说，等法医彻底尸检过之后，警方会联系尸体的家人，把尸体领走。
王副院长对于这些安排，只是点了点，什么也没多说。
清理完现场之后，另外两名警官朝我走过来。
带着我朝走廊的后门走，我整个人都木讷了，不想走，又不敢反抗，怕再被定一个妨碍公务罪。
我挪动脚步，跟着他们朝外面走去，恍恍惚惚地，回头看了一眼。
在走廊另一头，王颖正在看着我，我想，她肯定比我还着急。
再看看老高叔，他冲着我点点头，安慰我说，“没事的强子，跟着去吧，录完口供就能回来了。”
我没理他，又看了一眼王副院长。
他双眼一眨不眨的，直勾勾地盯着地面，身体好像都是僵硬的，双手紧紧攥着拳头，胸口剧烈地起伏，仿佛随时要跟人打一架。
我们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王副院长发出声音。
“等一下。”
所有警官都停住了，领头的那个黄脸警官慢慢回过头来，依然是那么一副冷酷表情。
“王院长，还有什么事。”
王副院长朝他走过去，把手伸进夹克的兜里，掏出一包烟，递给黄脸警官一支。
黄脸警官做出了一个拒绝的手势，王副院长没说话，继续拿着手里的烟，递到他面前。
黄脸警官最终还是接了过来，王副院长帮他点烟，然后用手轻轻搭着他的肩膀，两个人一起走了出去。
自始至终，他们没说一句话。
其他警官也识趣，就在走廊里等着，老高叔也没走，所有人都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血腥气依然很重，我的胃又痉挛起来……
过了一会儿，‘嘎吱’一声，楼道的门开了，王副院长和黄脸警官走了进来。
黄脸警官阴沉着脸，黄脸都快变成黑脸了，他拎着枕头朝我走过来，连着塑料袋一起塞进我怀里。
我怔怔地看着他，有点懵。
“这证物我刚才检查过了，就是一个普通枕头，那三名死者有精神问题，回去后我们就会联系他们的家人来领尸体。”
他对我说完，看看我旁边的警官，“就在这儿做笔录吧，不用带回去了。”
旁边的警官一愣，连忙点头，拿出笔录纸，象征性地问了我一些简单的问题。
他们就这样离开了，王副院长带着若有若无的笑，走到老高叔面前，不咸不淡地说：“老高，你今天辛苦了，回去换身衣服，好好睡一觉。”
老高叔抽动了一下嘴角，想笑没笑出来，转身离开了。
“张强，明天我会安排人给你收拾一下值班室，这两天，你委屈一下，住在太平间里吧，我额外给你一千补偿。”
没等我同意，他也走了。
他们走后，王颖立刻跑过来，她眼圈红红的。
“带我去看看那三个人。”她说。
打开太平间的大门，王颖走到停尸床前，看着三个人的尸体。
片刻后，她咬着牙说：“你们不会白死。”
王颖轻拭眼角的泪水，回过头看着我怀里的血枕头，“把荷包拿出来吧。”
我把枕头从塑料袋里掏出来，将手伸进枕套里，一下子就摸到了荷包，递给王颖。
荷包已经被血染红，外面画着的残月图形也已经看不清了。
王月颤抖地拿出里面的黄纸，看见那黄纸的一刻，我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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