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黄小鱼身上。
但查牧之等人并没有燃起什么希望的熊熊烈火。准确说，连一簇小火苗都没烧起来。
这行尸道人，修炼的功法诡异无比。
并且，这人也狡猾狠辣无比。
说句心里话，在场的人，除了查昊小楼这些晚辈外，随便出来一个，都能把行尸道人虐死。但这人精通藏匿，神龙见首不见尾，六年来大家到处寻找，始终都没能找到他。
黄小鱼的确不错。
陈平安养了九十年的老瞎子，人人称之为活神仙。
他说黄小鱼是真龙，那就肯定是真龙。
但这条龙，太幼小了。
才刚刚入道一个月，修行虽然快的不可思议，但也只是练气巅峰。
一个练气境界的小人物，怎么可能和金丹境界的大高手相比？
或许假以时日，黄小鱼要杀行尸道人，易如反掌。但现在……
查牧之叹了口气，道：“小鱼，今天查家人拖累了你，实在对不住。等会儿，我会拼劲全力，想办法拖住行尸道人，你逃。”
黄小鱼没理他，笑眯眯的望着行尸道人。
冲着这句：我拼命，你逃。
查家人，当平安无恙。
行尸道人眉头紧皱：“你喝了三杯毒酒了，不怕死？”
黄小鱼：“一杯和三杯，有区别吗？”
行尸道人：“呵呵……你倒是想的通。喝一杯也是死，喝三杯也是死。这酒水里的尸毒，乃是千年血尸王的眼球所散出来的。不到化神境界，无人能挡。”
黄小鱼：“带着你儿子滚吧，否则，你儿子，会死的很惨。”
行尸道人愣了一下，哈哈大笑：“小子，你是什么修为？”
黄小鱼：“练气。”
行尸道人：“大点声音告诉我，练气跟结丹，差多少？”
黄小鱼叹了口气，喊道：“宋青瓷，过来。”
那声音如同有魔力，宋青瓷仿佛一下子找到了靠山，心底依旧恐惧，但身上的气力，恢复了一些。
她委屈的哭着，挪着步子，来到黄小鱼身边。
黄小鱼：“低一点，我们都中了毒，站起来费劲。”
行尸道人呵呵冷笑：“区区一个练气修士，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来什么花样。”
宋青瓷半跪在黄小鱼面前。
黄小鱼侧身，面朝她。
双手捧着她的脸，淡淡道：“信我么？”
秦寿在一旁冷笑：“装逼货，她都不认识你，信你个屁。信你能得永生吗？你以为你是春哥？”
宋青瓷却点了点头。
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点头，但听到黄小鱼的声音，这会儿，心中就舒服。
黄小鱼：“六年养魔，入魂入心，根深蒂固，你过不去这个坎，就算别人杀了那人，你这辈子，也毁了。所以，你要亲手杀了他。”
宋青瓷哭的梨花落雨，我见犹怜：“可是……我……我打不过他……”
黄小鱼：“谁说的？”
宋青瓷：“他……他是筑基中期，我才只是……只是刚刚踏入筑基。他比我厉害一倍……并且，他不是人……他……他是魔鬼……”
黄小鱼：“你有没有见过，凡人炼体，不入道，一拳破天，手撕真仙？”
宋青瓷目瞪口呆。
黄小鱼：“你有没有见过，六岁孩童，手持羊鞭，九幽血海，牧亿万邪魔为牲畜？”
宋青瓷呆若木鸡。
黄小鱼：“看着我的眼睛。”
宋青瓷傻傻的抬眼，望向黄小鱼。
什么都没发生，两个原本生生世世可能都不会有交集的人，今天，此时此刻，在这一分钟内，四目相对。宋青瓷藏着眼泪的瞳孔中，全是黄小鱼的身影。
半响，黄小鱼松开她，似乎很疲惫：“去吧。”
查家长辈，面面相觑。
查昊等人，也是一脸迷茫。
查小楼忍不住道：“喂，黄小鱼，你在干什么？”
秦寿冷笑：“干什么？装呗。我还以为碰到什么厉害人物了呢。结果就是喊宋青瓷过去，摸一下脸蛋。这特么是死之前想占点便宜么？莫名其妙，真是个沙比。”
黄小鱼谁都没理，刚才那一分钟凝视，黄小鱼给宋青瓷看的东西，足以让这妞受用一生一世。
六年养魔，一念种上希望。
今日过后，宋家即便为他建祠堂，为他世代供奉，都抵不上这一份恩情。
宋青瓷仍旧发着呆。
不过她的身体，不颤抖了。
她的脸色，又有了些红润。
她的眼神之中，恐惧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是一种众人无法理解的神采奕奕。
她原本半蹲半跪在黄小鱼身边，此时此刻，两只膝盖一起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给黄小鱼磕了个头：“青瓷谢谢先生大恩！今生今世，愿做牛马！”
黄小鱼点了点头，拎起那坛让众人中了尸毒的酒，不动声色划破手指，递进去一滴鲜血。把酒坛递给查昊，道：“倒酒，看戏。”
行尸道人的儿子怒吼一声：“看你麻痹。装逼装的差不多了吧。今天，你们所有人，全都等着死吧。宋青瓷，给我出来！”
宋青瓷缓缓起身。
此时此刻，她微微闭上眼睛，一脸淡定从容。
怕？
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从黄小鱼的眼中看到的，比行尸道人父子可怕一万倍！不，完全没法比。
那是面前这个少年所经历的人生。
原来，这位看起来比她还要小两岁的男人，早就已经经历过沧海桑田，早就已经经历过岁月亘古。
走在那原本属于他的时间长河中，她见证了所有他曾经的屈辱，曾经的奋起，曾经的九死一生，曾经的辉煌荣耀。
有少年背棺，从幽冥血河，下万古深渊，于千万魔神乱舞下，淡定从容：你要这棺材，我给你送来了，死人才能睡。
有少年轻狂，孤身立于阎罗大殿，脚踏那位万鬼齐拜的阴曹大帝，睥睨黄泉苍生，怒吼：我要阎王三更死，谁能留他到五更？
屈辱过，但终将荣耀。
恐惧过，但永不放弃。
狂妄过，但心存谦卑。
邪恶过，但永留底线
……
宋青瓷睁开眼睛，望着行尸道人的儿子，微微一笑，周身杀机傲气陡然之间升起，她仗剑而立，轻叱：“你想怎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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